月色勾勒著他的臉,近在咫尺,讓我想起了那夜在榮春宮見到他的時候。
我鬆下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嚇死我了,怎不喚一聲。”
“我隻聽得些動靜,不知是不是你。”他說罷,四下裡看了看,道,“我們走遠些再說話。”
我點點頭。
他隨即拉著我的手,借著夜色,朝巷子的另一頭快步走去。
我家宅子占地算得寬敞,左鄰右舍也都是高門大戶的宅院,互相之間形成一條條的長巷。平日會在這裡出現的,都是各府的仆人雜役。而今夜,這些人顯然也跟我的侍婢們一樣,到大街上看熱鬨去了,故而直到我們走出了巷口,也沒見到一個人。
“你沒有車馬,走路來的?”我問。
子燁“嗯”一聲,道:“我到這邊來要經過朱雀大街,太過熱鬨,車馬通過不得。”
“也沒有帶隨從?”
子燁反問:“帶隨從做什麼?”
也是。
我的臉熱熱的。心想,今夜隻有我們兩個人……
街上,家家戶戶的門前都點起了燈籠,還有孩童提著燈到處嬉鬨。
光照比方才好了許多。我隨即望向子燁。
大約是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穿的仍是那日去灞池見我時的衣袍。隻是那張臉著實打眼,全然藏不住。
見他也看著我,我說:“你覺得我今日如何?”
子燁收回目光,似乎在看不遠處人家大門上的花燈,道:“甚好。”
我不滿:“如何好?”
“好看。”他說。
我
撇撇嘴角。
若非知道他是皇子,我會懷疑他其實大字不識幾個,誇起人來一點花樣也沒有。不像景璘,問他一句,他能誇十句,讓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前麵的人多了,見一群人走過來,我忙要將手收回來。
子燁卻不放。
“這是夜裡,無人認得出我們。”
“你怎知。”我反駁,“見過我的人多了,說不定還有許多人看過你的臉。”
子燁二話不說,將我披風上的風帽給我戴上,而後,他把自己的也戴上。
兩個人走在街上,有些鬼鬼祟祟,就像兩個打定主意要作奸犯科所以不想被人看到臉的賊人。
不過畢竟天氣寒冷,走了一段,我發現跟我們一樣冷得戴起風帽的人也不少,這才安下心來。
縱然如此,我還是挑著光照昏暗的地方走。有人提著燈經過時,我會刻意地彆開臉。
子燁很快發現了我的舉動,道:“放心好了,不會有人看你。”
我奇怪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自是如此。”子燁道,“上元夜,人人出來都是為了觀燈。”
我嗤之以鼻,道:“你可知,上元節之後,說親的人就會突然多起來?”
子燁一愣。
“不知。”他說。
“可知為何?”
“為何?”
“因為未婚的年輕男女們,平日裡沒有多少相看的機會,隻能靠著媒人說親。上元節卻不一樣,人人都可借著觀燈的時機互相窺覷,高矮胖瘦一目了然。”
子燁顯然沒想到竟
有這樣的事,想了想,似乎頗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