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之後提起,我已經覺得心中無波無瀾。
沉吟片刻之後,我問道:“父親知道之後,怎麼跟秦叔說的?”
“他沒說什麼,隻告訴在下,此事萬要保密。”他說,“隔日,他就將娘子送去了洛陽。”
我張張口,道:“杜行楷……”
“杜先生自儘,是為了不連累齊王。”秦叔道,“當時的聖上恨極了他,國公也是無法。”
這也是我早知道的事。
我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
我讓蘭音兒帶話給秦叔,務必盯著太上皇和景瓏之間的來往。
不料,景瓏很快就在我麵前出現了。
景瓏的父親琅琊恭王,是先帝的二弟。他的母親,也就是景瓏的祖母劉婕妤,在青霄觀裡也有靈位。
身為嗣王,青霄觀裡辦祈福的法會,景瓏自當來拜一拜的。
“阿黛姊姊。”
見禮之時,他看著我,臉上露出笑容。
我也微笑,念了聲“無量壽福”,道:“貧道已經出家,法號玄真。”
“那便是玄真姊姊。”景瓏仍滿不在乎,笑嘻嘻道,“孤方才路過含英館,想起姊姊愛吃那裡的酪櫻桃。當下正是時節,孤便去為姊姊買了些來。”
說罷,他從內侍手中拿過一隻食盒,遞給我:“姊姊嘗一嘗好不好吃。”
這模樣,倒是跟小時候那貪吃貪玩的樣子彆無二致。
我讓身邊的蘭音兒接下,施禮道:“多謝殿下。”
說罷,我親自將他引到殿內。
景瓏在劉婕妤的牌位前跪
下,恭恭敬敬地叩拜進香。
不過,他沒有馬
上離開,倒是像十分喜歡聽這法會一樣,規規矩矩坐在蒲團上,一直坐到用膳。
用膳的地方,仍在齋宮之中。景瓏不像太上皇那樣,所到之處都是大排場,連用膳也要召來所有女冠圍觀。齋宮裡有供貴人們獨自用膳的清靜地方。
我將他引到一處敞亮的廂房,兩麵開窗,外頭是雅致的園景。
“姊姊與孤一道用膳如何?”景瓏道,“多年不見姊姊,上次在太後宴上與姊姊相遇,也不得說上話。”
他說話時,雙眸熠熠生輝,頗為真誠。
我看著他,思索片刻,讓隨行女冠去將我的午膳取來。
景瓏露出微笑,忙上前將案席擺好,讓我像小時候在宮裡用膳時一樣,與他隔案對坐。
“姊姊這些年好麼?”他問我,神色間有些愧疚,“孤在國中聽說上官家之事時,姊姊已經到宮中出家去了。後來兵禍橫生,孤忙於平亂,竟是不能抽身到京中來探望。”
我笑了笑,說:“我若不好,當下怎會坐在此處與殿下用膳?都過去了,不必執念。”
景瓏看著我,想了想,道:“姊姊日後有何打算?”
我說:“能有什麼打算,當一日和尚敲一日鐘,當道姑又何嘗不是。”說罷,我話頭一轉,“不若說說你。如今,你可是朝中的紅人,聽說,聖上要將你留在京中,擔任兵部之職?”
景瓏的臉上卻沒有得意的神色
,反問:“姊姊覺得,孤留在京中好麼?”
我訝然:“這是你的事,為何問我?”
景瓏神色認真:“因為孤想知道,姊姊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