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殿上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愣住,包括我。
唯一鎮定的,是太上皇。
他端坐在上首,神色平靜且認真,仿佛方才說的是既定的社稷之事。
旁邊的宗老們亦個個驚詫莫名,麵麵相覷,似乎疑心自己年老耳背聽錯了什麼。
明玉的瓜子停在手裡,董淑妃更是呆住,神色錯愕。
“上皇可是在說笑?”倒是太後首先回過神來,臉上笑意不變。
“芙蓉園的宮衛既然將所有人等出入記錄在案,那麼朕出入的時辰也應當明了。”他說著,看了看張謨,“朕方才所言是否屬實,一查便知。”
這話出來,一陣嘩然。
“怎會是上皇?”董淑妃情急,脫口而出,“玄真一介出家罪眷,何德何能,竟……”
話沒說完,太上皇目光掃來。
“以卿之見,”他說,“朕竟是連玄真也配不上麼?”
董淑妃啞然,訕訕地不說話。
他猶自從容,語氣平和了些,繼續道:“此事,實屬朕之過也。朕與玄真之事本早該公之於眾,隻是這些日子事情頻發,非操辦之時,故而隱瞞下來。不想惹得宮正在這宴上彈劾,勞師動眾,朕之過也。”
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我。
我的臉燒灼得很,心跳擂鼓一般,千言萬語堵在裡頭。
我和他的事……
我和他的什麼事?
這話聽上去仿佛我真的跟他有過什麼苟且一樣。但我卻不能反駁,隻能憋著,因為他確實是在幫我
。
景璘瞪著太上皇,似乎想要站起來說些什麼,但下一瞬,就被太後拉住,摁了下去。
“原來如此。”太後臉上的微笑,已然維持得僵硬。
而後,她終於看向了我:“玄真,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我暗自咬了咬唇,仍跪在地上,道:“稟太後,貧道從無逾越之舉,所作所為,皆問心無愧。”
太後沉吟片刻,聲音變得和藹。
“前番,宗正卿並魯國公等曾上書,奏請為上皇擇選內眷。”她對一旁的太妃道,“可上皇隻說暫無婚娶之意,推卻了去。我與聖上唯恐上皇無人照料,皆憂心不已。不想,上皇原來心中已經有了合意之人。”
幾位太妃都是通曉世故的,皆紛紛點頭:“上皇終身之事有了著落,我等也就放心了。”
隨著這番定調表態,殿上的人,無論先前神色如何,都附和起來。
我望著這場麵,有些恍惚。
當下,我那私通授受的罪名,以及我這戴罪出家的身份,仿佛從未有過。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
“玄真怎還跪著,快快起來。”太後說罷,兩名宮人隨即上前,將我攙扶而起。
她招手,讓我走到跟前,拉住我的手,撫了撫。
而後,她再度看向太上皇。
“玄真是妾看著長大的,妾待她,向來似親生一般疼愛。”她長歎一聲,“可憐她命中有些坎坷,這些年,縱然妾有心護著,受了許多委屈。如今,上皇既然對玄真有意,也
是她的造化,妾豈敢違逆。隻是有一件事,上皇務必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