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做了些蓮子羹,給娘子解解暑氣。”她說。
我微笑,請她入內。
從前,我雖然討厭庶母們的爭鬥,但也並非每一個庶母都讓我討厭。
譬如楊氏。
一眾妾侍之中,她的出身,隻比孟氏好那麼一點點。她的父親是個商賈,做小本買賣,養得這個女兒不僅相貌好,家務女紅也樣樣出色。當年經著媒人說親,被白氏看中,稟了祖母。祖母親自將她看了,很是喜歡,便做主將她迎到了府裡。
楊氏進門之後,雖生下了一個兒子,卻並不張狂,做事也有分寸,很少參與妾侍們的爭風吃醋。因此,她的人緣反倒不錯,在每個人的麵前都說得上話。
在我麵前,她也不搬弄彆人的是非,連一向眼光毒辣的乳母也說她是後院裡難得的明白人。
“這麼晚了,五娘怎還不歇息。”我和她在榻旁坐下,道,“阿諶睡下了麼?”
“他剛剛睡下,”她微笑道,“臨睡前還問妾,說姊姊和上皇成了婚,是不是能讓上皇住我們家裡不走了。”
我不由哂然。
“妾想著,娘子多年不曾見著我們,定是有不少話要問的。”她說,“妾今日也是高興,一時睡不著,索性過來看一看娘子。”
我微笑。
乳母誇她誇得不錯。我確實有好些話要問,可白氏和孟氏,當年都沒少與我有齟齬,敘舊難免互相試探,有些話不能痛快說。唯有楊氏
,最是適合。
“這些年,庶母和弟妹們都辛苦了。”蓮子羹還熱,我用小匙輕輕攪著,道,“我從前一直在找你們,總杳無音信,不想,你們竟是早已經住在了這宅子裡。”
楊氏歎口氣:“若非太上皇,我等隻怕也要像四娘那樣,免不得哪日就死得無聲無息。”
提到四娘,我和她都一時沉默。
“這些年,阿珞都跟著六娘麼?”我問道。
“正是。”楊氏道,“當年妾等被帶走之時,阿譽、阿諶、阿珞也被帶走了。妾用身上藏到最後一個鐲子交給獄卒,求他去打聽他們下落,回來
說,他們被官府的人牙子收了,已經找到了買家。妾那時當真痛不欲生,還是二娘和六娘跟妾說,但有一口氣在,便總有在見到他們的希望。妾這才放棄了自儘的念想,挺了過來。後來,妾與二娘六娘也分開了,先是被帶去了荊州,又折去了揚州。怪的是,那一路都有車馬舟船好坐,竟不像是把妾買了去做奴婢的。妾也從未見過買主,押送的人隻說那是個大戶,卻連究竟是哪裡的大戶,姓什麼也不肯說。妾也隻好這麼糊裡糊塗地走了一路,兜兜轉轉,竟是到了洛陽來。當時,上皇還不曾打進洛陽,我等就安置在南邊的一處舊宅子裡。我見到阿諶和二娘,才知道我們竟是被人救了。”
我聽得入神,一時忘了吃那蓮子羹。
“後來呢?”
“妾落腳不到一個
月,六娘、阿譽、阿珞,還有一些仆人都被送了來。”<hr>
下章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