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去,說話的是杜婈。
她今日也穿著一身胡服,顏色鮮豔,站在命婦們中間,頗為惹眼。
我冷冷掃她一眼。
兄長當年騎射出色,確實不假。不過騎射看著是武人之事,其實卻是個精細活。但凡好手,必定如上好的樂師一般,經年累月習練,不可有一絲鬆懈。這幾年,兄長流放在外,能不能騎上馬摸上弓都還兩說,又何談當年?
子燁顯然也明白這個,隨即道:“朕這副手,向來由朝臣或武將擔任,大公子今日乃賓客,比試便免了。”
杜婈卻睜著一雙妙目,望著子燁,眨了眨眼:“可上皇從前時常提起上官大公子,說論騎射之術,世間少有能與上官大公子比肩之人。便是營中的將士,也多有好奇的。再說了,遼東之地,向來善射。上官大公子一去數年,隻怕是技藝更為精進,我等皆盼著一睹為快。普天之下皆上皇臣民,上官大公子還是上官姊姊的兄長,將來的國舅,怎就不算上皇的朝臣?”
前麵半截還算不痛不癢,後麵半截,則無異於當眾挑釁。
不但是我,子燁的目光也沉了下來。
可不待他開口,卻聽到一聲輕笑從旁邊傳來。
明玉仍端坐著,不緊不慢道:“上官公子乃鄭國公長子,雖暫時奪了爵,可大理寺已為上官家平反,聖上不久便會為上官公子恢複爵位。論理,上官公子該是聖上的朝臣才是。”
聽得這話,杜婈的麵
色僵住。
明玉畢竟是中宮,就算這裡是洛陽,說話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過杜婈看上去顯然有些不服氣,正好說話,祝氏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她的麵前,行禮道:“中宮所言甚是。”
兄長卻並無異色,看向子燁,微笑道:“臣記得,上回與上皇比試騎射,已是四年之前。這些年來,臣每每想起,仍為那一箭之差耿耿於懷。”
子燁露出訝色:“哦?”
兄長向他一禮,道:“今日既有良機,又何必錯過。若上皇不棄,臣願與上皇比試一局。”
我愣了愣。
明玉也愣了愣。
子燁若有所思,目光朝我掃了掃,微笑:“便如伯俊之意。”
我暗暗用眼神橫他,他卻仿佛沒看到一般,令人去備弓箭和馬匹。
兄長這舉動,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杜婈的臉上也有些許訝色,但很快在席上坐下,仿若看戲。
明玉的眉頭微微蹙著,目光一直盯著校場裡,旁邊的命婦為她端上茶來,她也推開不用。
我也盯著兄長的身影,心裡打著鼓,又氣又惱。
兄長這傻瓜。杜婈此舉,一看就是等著他出醜的,連明玉也為他出麵推脫,他竟是仿佛沒看見一般,二話不說就接了。
還有那死狗。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竟還由著兄長胡來!
我在座上挪了挪身體,想直起身再看清楚些,可那隱隱的疼痛忽而泛起,我僵了僵。
死狗……
“姊姊。”
這時,我的袖子被拉了一下
。
轉頭,阿珞不知什麼時候溜了過來。
“二兄和三兄讓我問姊姊,兄長從前果真騎射厲害得很?”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