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誰的人,我是我。”我看著景璘,“你知道,我要對付什麼人,一定是因為那人與我有仇。”
景璘冷笑一聲,那神色反倒平靜了下來。
“你說要與他舉案齊眉相敬相愛,若有朝一日,這相敬相愛之人要殺朕,你該如何?”
“我不會讓殺你。”我說。
“哦?他願意?”
“正是。”
景璘的神色更是諷刺:“你信?你曾與朕說過,強者許諾不可信,因為他們隨時隨地可反悔而不必為此負擔一點責任。如今,太上皇就是你說的那等強者,這話遇上他,難道又不作數了?”
“我會讓他守信。他若不肯,那麼他便是我的敵人。”我說。
景璘的眉梢一動,正要開口,我緊接著道:“不過與之相對,我也有一句話問陛下。”
“什麼話?”
“若將來,陛下成了那強者,有機會殺了太上皇,陛下可否留他一命?”
景璘的目光定住。
“這是他教你問的?”他說。
“與他無乾,我自己問的。”我說。
“若朕不肯,你如何?”他問。
“那麼陛下就是我的敵人。”
景璘似乎聽到了什麼十分滑稽的事,笑起來。先是低低的,而後大笑。
“你可是太自視甚高?”他說,“朕這些年讓你為所欲為,你便覺得呼風喚雨全是靠自己的本事?莫忘了上官家倒下之時,你自身難保,連那牢獄之災也躲不過。現在,你竟覺得自己有本事來威脅朕?”
我不以為
忤:“我自是不敢威脅陛下,可陛下也知道,我要做什麼,總有自己的辦法。我今日說的話,將來就算粉身碎骨,也會說到做到。”
“上官黛!”景璘似忍無可忍,再度沉下臉,瞪著我,“你竟為了他對抗朕!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我沉默片刻,看著他:“陛下可曾喜歡過什麼人?我是說那種真心實意的,就算毫無好處也無法割舍的喜歡,陛下有過麼?”
景璘的嘴張了張,看著我,隨即“哼”一聲:“意氣用事,無聊至極!朕身為天子,天下萬民皆朕所愛,豈可偏私。”
說罷,他站起身,高高地睥睨著我:“你所謂的要對朕坦承之事,就是這些?”
我說:“就是這些。”
燭火躍動,雙眸覆在眉宇之間的陰影之中。
少頃,他看向案上的醒酒湯,拿起來,一飲而儘。
“知道了。”他放下碗,淡淡道,不待我行禮相送,已經大步離去。
——
看著景璘的身影消失許久,我仍站在堂上,怔怔的。
我知道我說這些,他會不高興。但有些事,既然遲早要麵對,不如早早說開。
隻是景璘於我而言,終究與彆人不一樣。即便他在我眼中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可撇去利益牽扯,他仍然是我最願意信任的人之一。
方才說的話,我自覺問心無愧。那都是一直以來,我想對他說的。
可他又生氣又失望地瞪著我的時候,我仍覺得心虛。
有什麼可心
虛的?我問我自己。把你推到洛陽來,也有他的一份力。就算你不曾原諒子燁,也再不喜歡他,你也會和子燁成婚。你為自己打算,難道有錯?
這麼想著,我覺得我也生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