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狗現在確實能做到在我麵前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但也是因此,我發現他的臉皮比景璘和明玉加起來還厚。至少他們麵對我的質問之時,不會坦然得如此麵不改色。
當然,相似的事我也對他做過。
幾個月前在京城的時候,我為了弄倒吏部尚書劉溫,從襄陽拉來幾百號人去敲登聞鼓喊冤。
“如此說來,你打算讓聖上來處置那些狀子?”我說,“斷案終究是大理寺的事,聖上應當不介意接管洛陽大理寺。”
“無妨。”子燁道,“那些狀子,都是些糾葛繁雜之事,每件光是厘清案情都要一月以上。昱之乃貴客,若不介意一直待在洛陽,我更不會介意。”
我看著他,忍不住道:“你很討厭聖上,是麼?”
子燁道:“何以見得我討厭他?我在京中時,他對我使了許多招數,我可曾記過仇?”
“我說的不是那時,我說的是現在。”我說,“就算是在京中,你也占儘上風,全然能見招拆招,卻不會像現在這樣給他下絆子。”
子燁卻看著我:“說起這事我想起來了。在京中之時,給他出謀劃策的就是你,對麼?”
我:“……”
他還說他不記仇,這不是記得清清楚楚?
“在其位謀其政。”我說,“他反正不能妨礙你什麼,且你我路上遭遇刺客之事,我也有九成的把握,斷定他不知情。”
子燁的臉上有了訝色。
“這九成把握從何而來?
”他問,“你查到了什麼依據?”
“沒什麼依據。”我說,“隻不過我了解聖上,他在我麵前撒謊,我看得出來。”
子燁看著我,黃昏的最後一抹霞光映在他的臉上,神色不辨喜怒。
“哦?”他說,“是麼?”
我突然想起來,那夜景璘對他說過的話。什麼他在我家中向來不算外男,半夜相見也無妨,比子燁來找我還名正言順什麼的。
“你莫誤會。”我忙道,“我之所以說了解他,是因為我與他自幼一塊長大,可也僅是如此。於我而言,他似手足一般,你明白麼?”
“不明白。”他說,“我的手足隻想殺了我。當初,我說杜婈於我也似手足一般時,你如何作答?”
提到杜婈,我瞪起眼。
“怎可與她相比?這全然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和聖上可是從小就認得的。”
“我和杜婈也從小認得。”
“我和聖上雖熟悉,可我們從無逾越之舉。”
“我和杜婈雖熟悉,但也從無逾越之舉。”
“杜婈家中可是有意將她嫁給你!”
“難道你父親不曾有你將你嫁給聖上?”
“杜婈處處挑釁我,皆是因為她喜歡你。”我惱道,“你什麼也不知道,隻有你才看不出來!”
子燁看著我,目光深深,似覺得好笑。
“那麼昱之呢?”他說,“難道他不曾處處挑釁我?我是否也該如你想的一般,認定你什麼也不知道,隻有你才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
我張了張口,一時竟是語塞。
“你愛信不信!”我惱羞成怒,“既不信我,就莫與我說話!”
說罷,我氣衝衝地轉頭,往宅子裡走去。
但沒走幾步,身後如同掠過一陣風,我的手臂一下被拽住。
他看著我,很是無奈。
“你就因為這個,要與我置氣?”他說,“連送我也不肯?”
大門就在不遠處,庭中,人影寥寥。隻有幾個侍衛遠遠地晃著,背著身。
我仍瞪著他:“你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