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來,共宴的朝臣們登時忍無可忍。
“無禮之至!”有人起身斥道,“太上皇乃九五至尊,爾等何人,竟敢在上皇麵前放肆!”
“太上皇貴為天子,也是爾等可挑釁的?”
另有人道:“無教無化,何不將這無理之人逐出去!”
周圍起了一陣議論之聲,我看了看子燁,隻見他臉上並無慍色。
那目光環視掃過,登時雅雀無聲,隻剩殿上樂師的絲竹鐘磬仍悠揚作響。
“北戎,朕倒是從未交手過。”他緩緩道,“不知貴國馬毬如何?”
乞力咄毫無慍色,仍是那麵帶笑容的樣子,答道:“稟台上可汗,我國無論男女,馬背上出生,馬背上死去,一輩子與馬為伴,馬毬更是會用手便會打。”
有人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
乞力咄繼續道:“遠的不說,便說在下帶來的這群使節,雖有老有少,但絕不遜於任何精心調教的健兒。隻要太上可汗願意,他們騎上馬便可出戰!”
子燁沒有答話,卻忽而看向我。
“皇後以為如何?”
我愣了愣。
從那目光裡,我確定他果真是在問我意見的之後,想了想,道:“妾以為,並無不可。上皇擅馬毬,天下皆知,諸國亦久聞盛名。近年來,凡諸國來使,必向上皇邀請賽上一場,上皇皆欣然答應。如今北戎有請,上皇何不也賽上一場?”
子燁頷首,道:“皇後所言有理。”
說罷,他看向鴻臚寺卿,道:“此
事,便交由卿等安排。”
鴻臚寺卿忙行禮:“臣謹遵聖命。”
這宴上,除了北戎,突厥、吐蕃、回紇等使臣也來了不少。
不過我發現,他們似乎都不大待見北戎。
究其原因,大概是當今這位新戎王雖然屢屢在子燁這邊碰壁,在彆的方向卻頗是春風得意。
這兩年,他從突厥、吐蕃和回紇的手上都搶了不少地盤。就在當下,他們還與吐蕃爭奪著吐穀渾。
吐蕃使者見到乞力咄之時,連打招呼的興趣也沒有,當眾甩臉。
不過讓我驚訝的,是回紇。
領頭的使臣,並非男子,而是一位女子。
她很是年輕,二十上下的年紀,身穿曳地胡服,頭戴金冠,烏黑的頭發在兩側梳作鬟髻,上麵飾以金簪,雍容華貴。麵容也很是明豔,高鼻深目,長長的眉毛,如同柳葉,更襯雙眸明亮,頗有幾分英氣。
“回紇使臣纈羅,拜見太上可汗。”她施禮道。
對於這麼一位罕見的女使臣,眾人亦是露出好奇之色。
子燁答了禮,看著她,微笑道:“若朕不曾記錯,卿乃度闐可汗三女,可對?”
纈羅亦笑,答道:“正是。”
“去年,朕曾與度闐可汗見過一麵,未知他如今身體可好?”
“父汗身體甚好。”纈羅答道,“父漢亦常念著太上可汗,想親自到洛陽來與太上可汗會麵。可國中著實事務繁忙,不得抽身,於是令在下代為出使。”
子燁頷首:“可汗有心。”
這短短幾句話,卻是耐人尋味得很。
去年,子燁與度闐見過一麵,我是知道的。
隻不過說是見麵,其實是差點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