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毬賽過後,洛陽城裡因為我和子燁大婚而掀起的熱鬨,漸漸平靜。
景璘回京的日子,很快也到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
景璘身為皇帝,當初突然離京到洛陽來,著實讓京城那邊很是措手不及。此番董裕跟著趙王來京,除了為子燁賀喜,另一樁大事,就是向景璘稟報京中事務,將他迎回去。
不獨景璘,到洛陽來為大婚賀喜的京城官宦貴胄們,也會跟著景璘一道回去。
明玉除外。
“我要到白馬寺裡為太後修一座佛殿。”她抱著碧眼奴,一邊摸著毛一邊說,“此事,我出來前就已經向太後稟報過,她答應了。”
碧眼奴是剛剛從京城那邊送過來的,我得知這消息的那一瞬就有了預感,明玉並不打算跟景璘回京。
我說:“年初時你不是已經在隆福寺的岩壁上為太後鑿了盧舍那佛,怎如今又要在白馬寺修殿?”
“那有什麼,太後願意。再說了,我不在宮中,人人皆大歡喜,有什麼不好。”說罷,她眨了眨眼睛,“就算是回京城去,我也是要到寺院裡去的,不如留在洛陽,還能跟你說說話。”
說罷,她的手指在碧眼奴的下巴上勾了勾,問它:“你說是不是?”
碧眼奴半眯著眼睛,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片刻,懶洋洋地“喵”了一聲。
景璘回京的日子定下來之後,子燁特地在甘露殿設下宮筵,為他餞行。
京城的官宦貴胄們也都來了,趙王和董裕是當中地位最高的。二人都坐在景璘的一邊,而林知賢等洛陽朝廷的人,則坐在子燁一邊。
說是二聖和睦,實則無論何等場合,皆涇渭分明。
“臣年紀大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將來隻怕也難到洛陽來向上皇叩首請安。”飲過一巡酒之後,趙王頗有感慨,“臣身為宗正卿,以皇室興旺為己任。聖上兒女齊全,龍裔不斷,乃宗室之喜。如今,最令臣放不下心來的,便是上皇了。”
這話,讓不少人為之側目。WwW.ΧLwEй.coΜ
子燁喝著酒,目光似有似無地朝我掃了掃。
“哦?”他的手指輕握著金杯,道,“朕新進大婚,皇兄若說的是子嗣之事,可不必操心。”
“禮記有雲,古者天子後立六宮、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以聽天下之內治,以明章婦順;故天下內和而家理。”趙王道,“上皇如今已經立後,為子嗣計,當多納妃嬪,充實後宮才是。”
子燁微微笑了笑,卻看向景璘:“聽聞昱之宮中又要添丁,朕還未賀喜。”
景璘淡笑:“還未出生,未知男女。”
“無論男女,添人總是大喜之事。”董裕忙道,“趙王之言,臣附議。”
“妾亦附議。”旁邊忽而傳來一個聲音。
我看去,卻見是明玉。
她看著董裕,似笑非笑。
“妾記得,上皇年初去京城之時,就已經提起過。”她說,“那時,左相還特地準備了名冊,將四妃九嬪都安排好了。”
董裕一愣,隨即乾笑道:“這……中宮好記性。”
“上皇。”明玉不理會他,在席上向子燁欠身一禮,“選妃之事不可耽擱,若將左相呈上的名冊重議,必是合宜。”
我瞥著明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突然如此熱心地在讚同董裕,必然不是關心子燁的後宮和子嗣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