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子燁來到,眾人忙起身行禮。
他看了看明玉,道:“衛國夫人來了。”
明玉微笑,道:“妾將啟程到洛陽去,臨行之前,來看看皇後。”
“哦?”子燁與我相視一眼,亦笑了笑,“如此,朕也有些東西要給伯俊,夫人不若一道捎去。”
明玉大方應下。
又寒暄了兩句,明玉告辭。臨走之前,她拉著我的手,溫聲道:“天氣冷了,妾方才給皇後送的物什裡,有那滋陰補氣的佳品,最是合適夜裡服上一盅,皇後切莫忘了。”
我:“……”
明玉眨眨眼,滿麵笑容地行禮而去。
“補品?”子燁抱著阿熹和阿胤走過來,問道,“你身體不適?”
這兩個小兒從見到子燁開始就伸手要抱。子燁索性一手一個,將他們抱了起來。
我說:“沒有不適,她愛送這些罷了。”說罷,我對乳母們道,“且將小公主和小皇子帶出去,玩耍片刻再回來。”
乳母們應下。
阿熹和阿胤卻是不樂意,剛離開子燁的懷抱就嘟嘟噥噥起來。
阿譽和阿諶在一邊哄也不行。還是阿珞有辦法,拿過一隻風箏來,在他們麵前晃。那風箏有長長的尾巴,搖曳生姿。兩個小兒隨即被吸引了目光,阿珞和乳母們趁機將他們抱出去了。
阿譽和阿諶也是一身汗臭,我讓他們去換衣裳,拉著子燁到內殿裡。
自從登基,子燁將兩朝合並,定都京城。我們二人也住到了京城的皇宮裡。
帝後各有宮室,但子燁從不住他的紫極宮裡,而是與我一道住在昭陽宮。以至於我這宮裡到處是他的東西,加上阿熹和阿胤的,連明玉來到都說,昭陽宮從不曾像現在這樣亂過。
子燁從來不以為然。用他的話說,一家人就該住在一處,隔著幾裡地分頭睡的叫什麼夫妻。
不過與這些相較,更讓宮裡人吃驚的,則是子燁居然會帶孩子。
子燁事務繁忙,甚少能閒下來。但隻要有一點空閒,他定然會回到昭陽宮裡看上一看。若遇到阿熹和阿胤哭鬨,他就和我一人抱一個哄;若是他們在玩耍,他就和他們一起玩。
呂均和桑隆海等人見識過他從前與阿譽三人相處,知道他對付小童的本事,倒是無所詫異。
可宮裡的其他人不一樣。在他們眼中,無論是子燁做齊王的時候,還是得天下的時候,還是當太上皇的時候,或是當下,子燁都是威嚴清冷,不苟言笑的。
這樣的人,斷然跟給小兒換尿布這種事毫無關聯。
但每一回,當兩個小兒在子燁麵前尿了褲子,子燁總是當仁不讓地將更衣之事接過來。
他還試圖親自教這兩個半歲小兒說話,抱著他們,告訴他們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
指著自己,讓他們叫父親;指著我,讓他們叫母親。
結果兩個小兒懵懵懂懂,什麼也沒學會,子燁倒是每日要叫我幾回母親。
我笑他傻,他全然不在意。並且喜歡跟著兩個小兒一起傻笑,樂此不疲。
當然,天底下傻子一抓一大把,但笑得像他那樣好看的傻子,就這麼一個。
每個看到這情景的宮人,臉上都隻有震驚二字。我想,他們大概在懷疑子燁這皇帝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上了身。
內殿裡,宮人已經備好了乾淨的衣裳,也在金盆裡盛好了溫水。
我走過去,將盆裡的巾子擰乾,回頭。
隻見子燁已經將上衣脫了,正在拉開腰上的袴帶。
我臉一熱,轉過去。
照理說,我們相識多年,少時作案,如今孩子都有了兩個,該看的早看過了,該熟悉的也早熟悉了,無論如何也稱得上老夫老妻。這樣的兩個人之間,不該還有那耳熱心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