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再往前方的河水跳去,那平靜的水麵竟在下一刻突然結了冰,他毫無意外地又摔在了冰麵上。
謝與歸這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碰上有道行的人了。
想不到這業國當中,竟還能再見到道士!
心情突然激動了起來,謝與歸當即抬起頭來向著四處看去,最後目光定格在了那正垂釣的“漁翁”身上。
他立刻站起了身往岸邊走去,每邁出一步,腳下都凝成一片冰晶。
待來到了岸上後,謝與歸又匆匆朝“漁翁”的方向走去,拱手作揖:“在下謝與歸,字子淵,敢問方才,可是老先生救我?”
鬥笠下傳來了蒼老的聲音:“子淵何故尋死啊?”
卻聞謝與歸長歎一聲,說道:“餘幼時遍覽群書,十七歲入朝為官,勤懇做事數年,呈奏變法文章不下十篇,皆不如一首小詩能得天子看重,業國皇帝昏庸,嗜酒,好女色,不問國政,不重民生,餘曾立誌做那千古一相,怎奈何被困於那雕梁畫棟的宮廷當中,如籠中鳥般,那君王隻叫我寫詩,不做其他,我雖無力,心中仍有餘念,想著待皇帝哪日開竅,願為臣民謀福了,我謝與歸也能即刻入朝,整頓上下,還業國一個太平。”
“但,前幾日皇帝新納妃嬪,名為江雪,因容顏嬌美而深受寵愛,皇帝為博她一笑竟說要製造一場‘江雪’,可這炎炎夏日哪裡能看得到雪,於是便命人從高處,將國庫中的粟米灑入江去,就好似是天在下雪一般……”
說至此處時,謝與歸的臉上也滿是痛恨。
“朝中大臣見此一幕無不拍手稱好,可他們明明也知道那京城之外滿城饑民,遍野寒骨!業國的旱災持續了五年,這五年間國庫一次都沒有為了業國的百姓而開倉放糧,而今將上好的粟米取出,卻是為了造雪,何其荒唐!”
“他讓我寫詩,我寫不出來,我又能寫什麼?”
“去讚頌他的雪美?我想到的,便隻有那京城之外的百姓,恐會為了這些救命的糧食,不顧江水的湍急而下江去撈米。”
“我什麼也做不到了,當不了那千古一相,也救不成一個人,倒不如一死了之!”
楚落認真聽著他的話,仔細思索了一番。
“所以這就是你的執念了嗎?千古一相。”
這聽起來,還真是難辦啊……
謝與歸點了點頭,又忙道:“老先生乃世外之人,定有那搬山填海之力,還請老先生指點謝某,今後,該何去何從啊……”
他此番話說得楚落又頗有些心虛,她隻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信服力才用障眼法變
成了這副模樣,如今小打小鬨還可以,搬山填海的話還是做不到的。
不過他先前都已經尋死了,自己若不說些讓他安心的話,隻怕也消除不了他那輕生的念頭,於是便道:“且先尋一處安全的地方棲身,不可再尋死,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要做的,就是靜待時機。”
聽到這些話,便知是這漁翁願出手相助了,謝與歸喜不自勝,當即跪拜:“謝某,謝過今日老先生點撥之恩!”
楚落的目光從鬥笠下瞄了他一眼,然後趕忙施了個隱身術,消失在了謝與歸眼前。
這年輕人的誌向未免也太遠大了,這樣讓她很難辦啊,繼續留在這裡也是尷尬。
謝與歸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隻見到原地早已沒了漁翁的身影,眼中又是一陣驚喜。
“果真是高人,業國有救了,業國終於有救了!”
看著他那喜不自勝的模樣,楚落在一旁心虛地冒汗。
不過這謝與歸也當真不再輕生,楚落看著他在這鎮上走了許久,最後找到了她們先前棲身的道觀,暫時安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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