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風的吹拂下,對麵的兩艘老閘船的航速顯然比弗利辛根號快的多,黃德江並不慌張。他這次來是送人的,又不是交戰的。
忙叫人掛出了旗號。
鄭家的旗號麼。交錢了的人,都是鄭家的老朋友。
那兩艘老閘船雖然沒有了先前的洶洶氣勢,已經放緩了速度,可從船上軍兵的動作來看,他們卻沒有放鬆警惕。
一門門火炮已經解開了炮衣,士兵們就站在炮邊。
雙方距離在快速接近著,當相距還有不到兩海裡距離的時候,對方左側的一艘船上放下了一個小艇,然後奮力朝弗利辛根號號劃來。
接下的一切就很順理成章了,他們還在東沙島內安安穩穩的過了一晚。補充了新鮮的水源和食物。
然後繼續向澳門行去了。
黃德江對此隻有喜悅感,他在東沙島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水源、食物,無論是蔬菜還是魚蝦肉食,甚至還有酒水和兩名四十多歲,看上去就足以叫人信任的大夫。以及他這次所不需要的,但保不準下回再來這裡就很需要的木頭、繩索、鐵釘、桐油和帆布。
東沙島擁有海船在海上行駛所需要的一切東西,除了沒有絲綢和瓷器。
但這已經讓黃德江無比滿意了,他覺得自己往來巴達維亞和東南之間的安全性更大了一分。
然而他沒有看到隱藏在陰暗處法諾西尼那張滿是陰沉的臉。
東沙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這裡了。記得他上一次經曆這裡的時候,所謂的東沙港還隻是一個簡陋的小港口,就像很多很多沿海的破爛港口一樣,這裡的碼頭很小,能夠提供的也隻有水和食物。
但是現在呢?
他發現這裡已經變得自己都要認不得了。
至少四處碼頭,恐怕停進來二三十艘海船都是小菜一碟。每處碼頭都修建有高大堅固的倉庫,甚至他還在這裡看到了一個不大的船塢。還有那聳立的幾座炮台。
如此配置的港口,放到非洲沿海,或是放到美洲,那都能算很不錯的了。這讓他想到了一樣是進展迅速的新州港。
“鄭芝龍有充足的財力,中國又是一個龐大的帝國,隻要有錢,鄭芝龍何以從國內或許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如果他願意把足夠多的金錢投資到南洋,我相信,如東沙島這樣的港口,很快就能被他開遍了整個東亞。而如果真的如此,鄭芝龍對公司的威脅將遠遠超過葡萄牙人……”
法諾西尼在自己的隨身筆記上留下了一段這樣的話。
同時,在接下的旅程中,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黃德江敏銳的感覺到了這點,甚至他都能猜出是為什麼,可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南洋的漢民可是很尊敬鄭芝龍的。隨著鄭家水師在大員擊敗了荷蘭人之後,如黃德江和他幕後大老板這樣的漢人上層,那都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社會層次的變化。
之前的巴達維亞,荷蘭人雖然不像西班牙人那麼血腥,但他們對漢人的壓製也是很厲害的。這一點看大員島就能知道了。
可是現在呢?
那來自頭頂的壓抑明顯有了一絲鬆動。尤其是鄭家在淡馬錫建立了軍港之後。
黃德江不知道自己背後的黃家最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但他已經決定了,一旦鄭家宣布淡馬錫,不,是新州,新州的地皮房產可以自由買賣之後,他就是傾家蕩產,也會在那裡搶下一塊地的。
這並不是從經濟利益上出發——是的,鄭家人說新州日後會是一個自由的貿易港,這承諾隻要兌現一半,那就意味著這裡在未來的時間裡的繁華繁榮,購買這裡的房產絕對不會吃虧。
事實上現如今的新州店麵房產已經允許人購入了,但那都是些‘大人物’的大手筆,黃德江這種人就不奢望店麵了,而隻求有一塊容身之地即可。
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更多的是從自身的生命安全的角度出發的。
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幾次掀起了血腥屠戮,不止把殘民嚇壞了,把巴達維亞的華人也嚇壞了。
在彆人家的地頭求活,哪裡有在自家地頭生活容易啊。而能活成大爺,也沒人想當孫子不是?
黃德江才不會去理會法諾西尼呢。
如此,當弗利辛根號停靠在澳門後,法諾西尼也還是板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他十萬荷蘭盾一樣。他手下的隨員們也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直到了晚上,公教的羊倌兒頭馬嘉道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