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洲渡,這是很多中國人都聽說過的一個地方。
杜十娘在這裡怒沉百寶箱,鑒真和尚從這裡東渡日本,王安石的京口瓜洲一水間,陸遊的樓船夜雪瓜洲渡,全皆彙聚於此。
在宋朝,這裡是泗水、汴水與長江的交彙處,是南北漕運的最重要的通道,也是南北商貿雲集之地。
瞰京口、接建康、際滄海、襟大江,每歲漕船數百萬,浮江而至,百州貿易遷涉之人,往還絡繹,必停泊於是,其為南北之利。
而當戰爭打響的時候,這裡和長江對岸的鎮江西津渡,就又成為燕王軍水師與宋軍水師的母港所在。
過去是一段時間中,兩邊水師在這江麵之上已經反複多次廝殺。
北軍船小,但架上了八牛弩後,火力卻不能小視;南軍船大,可以裝備更多的八牛弩,但單個八牛弩的威力又弱小。雙方在硬件上是各有長短。然而在軟件上頭,張榮他們對長江水域的水情可遠沒有張公裕他們爛熟於心。
以至於二者在短期內陷入了僵局。
戰爭的陰雲在時隔九年之後又一次籠罩了江南。前遭方臘起義,對江南的損壞之深,現今過去了多年了也未曾徹底恢複。
現在戰火又一次燃燒,叫整個江南都在瑟瑟發抖。
南北江畔的村落百姓紛紛逃出了家園。
不止怕被戰爭給殃及了,更怕被兩邊軍兵給拉了壯丁。
大批的宋軍填補了南岸的空白,他們在這裡布置營壘,紮下水營。從揚州退到南岸的李綱真的是在鎮江沿線下了一百分的功夫,因為他的“戰略大計”的成敗與否就全看宋軍水陸兵是否能守住鎮江了。
守住了這裡,北軍勢如破竹的攻勢就難以為繼,江南也就能得一時的安穩了;守不住這裡,叫北軍殺入了大江之南岸,那就是猛虎出匣,那就是蛟龍入海。
夜色中,隨著江水的緩慢流淌,一艘小快船緩緩地靠近了宋軍水師營駐地。在昏暗的月光下,小小的快船是那樣的渺小,可是它們現在所承載的東西卻又是那樣的重大。
水營的守備自然不會鬆懈,但駐地道口的望樓、箭塔上的守兵,隨著船上漢子的一聲招呼,卻就再也不去關注這艘小船了。水營裡船隻進進出出很平常,哪怕是在夜晚,那江麵上也有走舸巡哨中,那船能安然的抵到入口,顯然那船頭漢子是熟人。
小船無聲無息的劃到了水寨的深處。
“弟兄們,把東西帶好了,咱們去尋張崇!做好了這筆買賣,咱們後半輩子就有了著落,今後也能舒舒服服的吃喝享樂,受用不儘了。”
這漢子麵相粗狂,言辭中也帶著一股江湖味道,身後跟著四個兄弟,兩人捧著小箱子,兩人和抬著一口大些的箱子,跟在漢子身後向水師統製張崇軍帳趕去。
船舶停駐處有不少軍兵值夜,卻沒人來攔他們一下。
四個小兄弟在老大的鼓氣聲中步伐堅定的向著目標挺進,他們一雙雙眼睛全明的發亮,心裡更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錦衣衛的許諾,那可是既往不咎和一人百貫前啊。他們不比王老大,家財萬貫,一百貫錢已經是很大的數目了。更彆說,這是給燕王做事,一旦事了,不管成與不成,他們過去的罪責都能一筆勾銷,還能以有功之臣的身份分的一片地,就不說散夥的時候能從王老大這兒分潤多少,也不說那一百貫錢財,就隻要有這片地在,他們土裡刨食,後半輩子都能過的舒舒坦坦。
隻要一想到日後那美好的生活,四人就都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冒這一回險,卻能幸福後半生,有什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