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創界初成,真源未誕,生命不顯,魔力未分。‘世界’的概念尚且未被觀測,而無儘混沌宛如繈褓一般嗬護孕育著……”
數分鐘後,重新恢複運轉的研究所之中,祖母綠的聲音悠悠地從妖精玩偶的口中傳出。略顯失真的電子音似乎經過了加工,使得祖母綠那原本有些慵懶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厚重感。
坐在治療床邊的翠雀先是沉默著,環抱雙手斜睨著它,但等了數分鐘後,發現對方還沒有進入正題的意思,不禁耷拉著眼睛開口道:
——“我可以走了嗎?”
“等等,怎麼就又要走了?你們這些後生,為什麼都沒有耐心聽長輩好好說點故事?”
研究所中強行營造出的嚴肅氛圍頓時泄了氣,祖母綠有些不滿道:“接下來可就是外界完全無人知曉的國度之秘,就算是我這樣的地位,親自說出來也是要承擔風險的。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帶著充足的知識和準備來麵對這一份饋贈嗎?”
“……我隻知道占據主動權的是我。”
翠雀扶著床沿:“而我是被您用不知所謂的理由從工作崗位上誑到這的,現在非常不想等下去。”
“唔……這麼說來也是,算了,那就長話短說吧。”
祖母綠頗有些不甘地止住了原本的話題,重新起了個話頭:“十九年前的大獸災,你現在應該還有印象吧?伱手中的‘獸之源’,就是在那次大獸災之中突然數量激增的。”
“‘激增’?”翠雀敏銳地尋找到了這句話的關鍵詞。
“是的,激增,而不是出現。事實上,這種晶石在很早以前就存在了,隻不過那個時候僅僅隻有一顆,從間界之中被發掘,然後一直保存在國度的王庭寶庫裡。”
玩偶點了點頭,著重解釋了翠雀所抓住的這個詞:“而在大獸災以後,從物質界之中被發掘的獸之源多達5枚,使得其總數一下子就變成了6枚。”
“但很遺憾的是,因為國度一開始並不知道大獸災中會有這種物質的誕生,再加上魔法少女的主力基本全被調往一線戰場。這些新誕生的獸之源之中,有3枚都被來自間界的叛逆者奪走了。”
它伸出手,再一次調出了治療床的操作屏幕:“而如你所知的,依托這3枚獸之源的存在,他們建立了名為‘黑燼黎明’的組織,並且從此開始在物質界進行活動。”
這和翠雀此前從摩絲口中得到的信息一致。
雖然按照摩絲的說法,黑燼黎明的前身是物質界的魔術使,並沒有祖母綠口中的“間界”之人。但追根究源,其真正開始壯大都是依托於“獸之源”。
“總共5枚,被黑燼黎明拿走了3枚,也就是說,你們國度也獲得了2枚?”
確認了信息的一致之後,翠雀繼續問道:“再加上你所說的,最初的1枚,國度應該也掌握了3枚獸之源才對。”
“什麼叫‘你們國度’?後生,不要讓我來強調團結精神的重要性,這裡應該說‘我們國度’!”
玩偶叉著腰道:“但你說的沒錯,我們國度方確實在大獸災後掌握了3枚獸之源,並且統一保管在王庭寶庫。由財政院作為主力進行寶庫的鎮守。”
“所以?”
翠雀沒有選擇與其在無聊的地方爭論,繼續推進話題:“既然國度存有獸之源,你為什麼執著於要獲得我的這一枚?直接向王庭申請不就好了?研究院想要對其進行研究的話,王庭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當初的我也是像你這樣想的,後生。但是很遺憾,世事無常。”祖母綠長籲短歎。
“王庭沒有同意你的申請?”翠雀疑惑。
“我買通財政院想把3枚獸之源全弄出來的事情暴露了。”玩偶攤開爪子。
“我們一般把這種性質的事稱為‘罪有應得’。”翠雀冷言冷語。
“學術研究總是走在孤獨之路上的,後生。循規蹈矩,為規則所牽絆的人難以自由發揮自己的才能。”
玩偶搖了搖頭:“但總之,因為這件事,我被陛下禁止進行獸之源的研究了。”
“當然,大家都知道,陛下的喜怒總歸是一時的,時間會改變一切。就算她當時選擇禁止我的研究,等過上幾年,這種禁令也隻會名存實亡。”
“再加上那個時候我還有其他的研究項目,自然也就把這件事情丟到了腦後,準備過個十年再偷偷進行操作。但結果卻是,僅僅兩年以後,我的打算就泡湯了。”
“你對於獸之源的研究被徹底禁止了?”翠雀托著下巴問道。
“我對你反複詆毀我的行為表示嚴肅的抗議和批評,後生。”
祖母綠有些不滿:“那兩年之中我完全沒有再考慮過獸之源的事,隻不過托了一些人從外圍進入財政院,看看能不能混進王庭寶庫的看守編製罷了。但我的人都沒有混進去,寶庫裡的獸之源就失竊了,而且一次就失竊了兩枚。”
“失竊?”
這個詞讓翠雀略有些愕然:“王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王庭擁有全國度最森嚴的審查與守衛,更有著國度最先進的防衛術式和數不清的自衛機關。那些術式甚至還有些是我親手布置的,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小偷成功侵入那裡。”
祖母綠接過了話茬:“但是,王庭失竊這種事情概率很小,卻並非不存在。如果讓我這個對王庭足夠了解的人去製定偷竊計劃,那麼我至少有3種方案,可以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把獸之源偷走……為什麼你要那樣看著我?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後
生,我需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嗎?”
“剛才到底是誰說派人混進守衛裡的?”翠雀眯著眼睛。
“我要向你聲明,這兩件事的性質是不同的。我雖然派了人,但還沒有明確自己偷竊的意願,你不能給一個沒有主觀意願,也沒有實質行為的人定罪。”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從玩偶的發聲部位中傳出了細微的咋舌聲:“但是,結果卻是有人先我一步偷……拿走了獸之源。”
“你剛才還說不可能有人成功侵入王庭。”
“我沒打算推翻我前麵說的話,後生,當然不會有人成功後侵入王庭。”
玩偶發出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彆樣的意味:“因為,這件事情的真相是,監守自盜。”
“……財政院?”
“沒錯。”
“誰?”
“這就是這件事不能隨便跟外人說的原因了。後生。”
玩偶微微抬起頭,幽邃的雙眸看向了翠雀:“你能保證,在聽到答案以後,不要對外告訴任何人嗎?”
當它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翠雀明顯感覺到研究所中的氣氛凝重了許多。
並非是對方此前用各種談話技巧和光影去營造的虛假氛圍;而是實質的,因為對方給出的壓力而變得沉重的氣氛。
祖母綠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