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寶六年,十八年養神(1 / 2)

《大庸書·卷八》:通天八年,內中因雨過,地潤微裂,至夜有光,宿衛者記其處所,曉乃奏之,上令鑿其地,得寶玉一方,上有異文,曰“天下太平”,百僚稱賀,盛世休明,天嘉帝德,賜降異寶,遂改元“天寶”。

——

大庸,天寶六年。

西州,朔邑城。

“嘚嘚!”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

便見十幾騎自鬨市疾馳而過。

當前一騎,馬如胭脂,神駿之極。

馬上少女一襲紅衣如火,姿容絕俗。

一人一馬,宛若驕陽。

“籲!”

紅衣少女於一座氣派的府門前勒馬揚蹄,飛身而下。

風風火火,英姿颯爽。

一群騎士緊隨其後,簇擁其後。

“二小姐回府了!”

府門大開,又有家丁仆婢自府中急忙迎出。

派頭豪奢,意氣如虹。

顯然並非尋常人家。

紅衣少女正要走進府中,忽然眼角瞥見供下人進出的側門前,有一少年低著頭,縮在一眾迎接的下人們身後。

這少年一身灰撲撲破舊布衣。

但是在這個連仆婢都是衣著光鮮的環境中,也很是顯眼。

以為是新來的下人,便道:“那是誰?”

在一側侍候的丫鬟看了一眼,說道:“二小姐,那是七七的兄弟,許是又來找七七要錢的吧。”

紅衣少女本是見這少年生得俊,心生好奇,才不由多問一句。

聽到這個答案,不由疑惑:“要錢?”

她隱約記得七七也是自己的丫鬟。

不過她的丫鬟不在少數,平日裡也不怎麼在意一個並不親近的,但總是有印象的。

身旁丫鬟目中透出一絲鄙夷道:“二小姐有所不知,七七出身賤戶,家中也沒有什麼人了,聽說她這兄弟什麼都不會,就隻知整日做白日夢,想要讀書,”

“每日遊手好閒,什麼營生都不做,一個月裡總要來上一次,都是來要錢的,七七每月的例錢,全都貼在她這兄弟身上了。”

二小姐聽得一雙英氣眉頭蹙起。

原來是一個趴附在自家妹妹身上吸食血肉的混子。

隻是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心裡那點愛美之心早已全無。

一介賤戶,想要讀書,本就是癡心妄想,不守本分。

還這般不知廉恥,縱然長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心念一轉,便大步走進府中。

左右隻是一個侍婢的家事,一個賤戶子罷了,也不值她放在心上,轉眼便已忘卻。

另一邊。

那低著頭的少年抬頭看了一眼,被眾星拱月般、紅豔如火的少女背影。

如同少女因他俊秀多看了他一眼。

他也同樣被這紅衣少女的明媚英姿吸引。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也僅此而已。

顧安心中輕歎。

算一算,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十八年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懵懵懂懂十八年,竟然在不久前覺醒了上輩子的記憶。

但顧安這時候幾乎已經將自己融入了這個世界,上輩子的記憶就像一場荒誕的幻夢。

或許會在難得的喘息之餘,津津有味地回憶上一番。

走馬觀花,像看電影一樣看著那個離奇怪誕又令人無比向往的文明世界。

僅此而已。

於現實毫無意義。

這該死的世道,自己想活命都已經要傾儘全力,在泥濘裡掙紮。

種種雄心壯誌,早已經被比上輩子還要殘酷百千倍的現實所磨滅。

更彆提那些風花雪月的念頭。

雖然有點不恰當,這位二小姐是個女的,但顧安覺得比起風花雪月,此刻另一句話更適合自己此時的心情:大丈夫當如是!

可惜,也隻能想想了。

大庸王朝,不是自己上輩子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曆史朝代。

但這裡的文字、文化等等,都和那記憶中的五千年一脈相承,著實令人費解。

而且在大庸,人的階層等級更加森嚴,不可逾越。

都說“平民百姓”,在大庸,平民不是百姓。

那些官宦名門、世家高第才是“百姓”。

像顧安這種,操持百業的,屬於“賤戶”,得叫“賤民”。

這個“賤”字,是官方在籍的記錄,大庸從上到下的共同認知,包括“賤民”自己都承認,可不是口頭羞辱。

操持百業生產的,賤如塵埃。

不事生產的,反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十分諷刺。

比賤民更低賤的,就是居無定所、四處流亡的流民,和賣身求活、命不由已的奴籍了。

彆說什麼想法,剛才自己若敢當麵抬頭去看那少女,那都是天大的冒犯。

即使本人不介意,這裡其他人也可能會將他抓住,當眾打死都不出奇。

旁人不會認為有什麼不對,隻會叫好,說打得好、死得好。

賤民也敢褻瀆豪強貴女,打死活該。

顧安自嘲一笑。

上輩子的記憶,除了讓他多了幻想的毛病外,竟無絲毫用處。

甩掉這些無用的念頭,便要如往常一樣從側門進去。

卻被一個門子擋住了。

不由一怔。

覺醒記憶後,顧安雖沒來過,但這些年“顧老六”卻是經常會來。

這門子也是識得自己的,從來沒有為難過。

今日這是怎麼了?

顧安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劉哥,您這是……”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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