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秦小滿腦子裡冒出這麼個念頭,立馬把背簍丟在一邊跳到了溝裡,連拉帶拽的把人馱上了官道。
不曉得男子在溝裡栽了多久,整個身子都已經濕透了。
秦小滿扛著他的時候冰冷的溪水順著男子流到了他的身上,冷得他咬緊了牙關。
方才爬上官道,啪嗒一聲,男子就從他身上滑倒到了地上。
“誒!”
秦小滿正要扶人起來,男子卻不願意動,微弱的喘著氣,像是冷的身子已經麻木了,雙目十分空洞。
再看到秦小滿時眼裡有了一點光,像是見著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扯住秦小滿的衣角:“吃的,給我一口吃的。”
秦小滿看著仰頭祈求,朝他討食的男人愣了一下。
這竟然是一張生的十分端正的臉,鼻梁高挺,眉眼俊秀,即便是狼狽的已經滿臉的汙垢和摔出的血跡,但是卻蓋不住臉的輪廓和周正的五官。
秦小滿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好的男人,到底是年紀小還是喜歡些表麵淺顯的東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衝著這麼一張好看的臉,他還是願意給一點吃食,隻是:“我身上沒有帶吃的。”
“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我已經、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男人快要喘不上氣,說話也斷斷續續,拉著秦小滿衣角的手也是極力再支撐。
秦小滿見男人麵相年輕,至多不過弱冠,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跌到到這路溝裡?”
“我是,我是秋陽縣過來的流民,已經幾日沒有吃喝,體力不支,這才,才不甚跌倒......”
秦小滿眉心一動:“那你的家人呢?妻兒父母在哪裡,我可以送你去團聚。”
男人搖了搖頭,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但是眼前的哥兒是他唯獨的救命稻草:“沒有,我沒有妻兒,父母已經離世。”
秦小滿心下有了些心思,但是未有表露。
為難道:“我家裡才有吃食,此處已經離我家不遠了。”
“可以,可以.....”
男子一個勁兒點頭。
秦小滿見狀便直言:“但是我不能隨便帶男人回去,我還沒成親,你要是願意做我家的上門女婿,我就帶你去。”
男子想都沒想,連忙道:“我願意,隻要給我口吃的,我什麼都願意......”
雨越下越大,霧色漸濃,灰沉沉一片壓過來,一眼望出去都是一片灰色雨霧,隻看得清半丈內的景色。
時辰不早,天也暗了下去。
秦小滿坐在堂屋裡,長歎了口氣。
他說那小子怎麼答應的那麼爽快,還以為隻是餓瘋了才答應的。
回來一連乾了三個餅後,秦小滿嫌棄那人身上又臟又臭,讓他去洗個熱水澡。
男子應聲答應,往淨房走去時斜著肩,走的一瘸一拐。
他才發現這人竟然是個瘸子!
怪不得在路邊上他匍匐在地上說自己已經沒有力氣走動,秦小滿沉浸在撿了個俊秀相公的喜悅裡,當即就把他給背了回來。
沒想到竟然被這小子給騙了!
秦小滿心裡氣,猶豫著待會兒等那人洗過,給他些乾糧和一身厚衣服趕走算了,就當先前的是戲言,左右沒人看見聽見。
也不是他這人沒良心,說話不算話,實在是四肢不健全咋過日子嘛。
他是有點小積蓄,但畢竟不是什麼地主大戶人家,怎麼養得起閒人。
瘸子能乾啥,重活兒累活兒都乾不了,恐怕也隻有在家裡洗洗衣裳刷刷碗筷了。
可是一個大男人誰肯乾這個,就是村頭的上門女婿人家都是不肯乾這些。
秦小滿煩躁的撓亂了自己的頭發,越想越煩,正直這當兒咚的一聲悶響喚回了他的神兒。
“咋的了?”
秦小滿頓了一下,卻沒有聽見屋裡的回應聲,他蹙起眉頭站起了身,又試著問了一聲:“沒事吧?”
淨房裡沒有人答話,秦小滿敲了敲門,還是沒人應答。
門沒上門閂,他便試著推了進去,剛進門秦小滿就看見赤身倒在地上的人。
“哎呀!”
秦小滿一個健步衝過去,也沒管地上的人衣不蔽體,趕忙拉扯著給背進了屋裡。
他把人丟在床上,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驚恐站起身彈去了一旁,這人……竟好似是沒了。
秦小滿不敢相信這麼倒黴,可是路邊上碰見餓死的難民在災荒年間實屬常事,這人孱弱至此,寒冬臘月裡泡在水溝中也不曉得多久了。
想著他顫著手又上去探了一回鼻息,隨後長鬆了口氣,有氣兒,方才怕是太緊張探息錯了,應當隻是暈倒。
秦小滿想著待會兒熬一劑草藥給他吃,放下心的他細看了一眼安然躺在床上的男子,忽然咽了口唾沫。
這小子怕是方才先洗了臉,臉上的灰土血跡洗淨,露出還挺白的皮肉顏色,五官輪廓本就端正的人,洗乾淨了沒想到更俊俏。
招人的很。
村裡可找不出第二個這種相貌的。
秦小滿不由得想:
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把個瘸子趕出去不是把人逼上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