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魏逢留下的信,以及還有二十兩銀子。
信杜衡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
魏逢氣他不肯隨他到徽州要留在窮鄉僻壤之地,信裡也沒說幾句,無非是讓他好自為之。
不過到底是大戶人家,還是給他留了點銀錢,讓他留在這偏隅下也彆荒廢了自己,放點錢在身上自己用也好,往後繼續讀書也罷,自行安排。
怕他做上門女婿被管的厲害了,夫郎又是個遠近聞名凶悍的,錢留的也不多,生怕被搜刮了去便宜旁人不說,到時候再橫生枝節。
杜衡當然曉得憑借魏家的財力這點子錢實在算不得什麼,又或者魏逢隻是順道來找他,但他也已經十分感恩,自己也隻是冒名頂著旁人的身體,又受了他親人的照顧恩惠,是不可多得的幸事。
倘若有來日,魏家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也記此次的恩情。
杜衡把信讀了一遍重新收好放回抽屜,要不是有他舅舅留下的這點錢,他也不會那麼快的跟哥兒許諾。
這些錢於他舅舅而言不過一頓花酒錢,但對於這般小地方成個家已是綽綽有餘豐足的很了,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杜衡是這麼打算的,等日子定下來了,他就去城裡牽一頭牛回來做聘禮,外帶采辦些簡單的家用東西。
雖說是上門的,但是他覺著上頭已經沒有父母,全然就是兩口子住,這跟尋常的結親也沒有什麼差彆。
越是如此,他才更不想虧待了小滿。
再者他本身對這些事情也很鄭重珍視,不會敷衍草草了事。
一開始他其實就是打的這樣的主意,不過來的時候兩手空空,銀子全數靠著一點點攢,要是真靠自己攢還得好長日子才能把事情辦成。
現在手頭上既是寬裕了,那也就不必再拖著。
今兒給小滿買了一條兔毛圍脖就花了幾十文錢,自己攢的那些錢一下子就花去了大半。
他舅舅留的錢正是時候。
杜衡收拾好桌麵,心裡也算是去了一樁大難題,又同小滿說了心裡話,他不免覺得鬆快。
端著油燈放在床邊,他脫了鞋子回了床上。
拉起被子正要把燈吹了,屋裡一陣風過,忽而多了個影子。
不過眨眼功夫他的床上就甩了上來一床被子。
杜衡偏頭,看見秦小滿徑直爬到了床上。
“怎麼過來了。”
秦小滿蹲在床上把被子抖開:“睡覺,睡一塊兒!”
杜衡看著脫了外衣的人手腿細長,很是清爽。
他抿了抿唇,心裡暗怯怯的歡喜,麵上卻還是往常的樣子:“還沒辦酒席呢。”
秦小滿鑽進被子裡,他側躺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杜衡:“誰今兒個自己說要做我相公的。這還沒開春兒呢,大冷天的不睡一塊兒還做什麼相公。”
杜衡微垂眸子,藏著眼裡的笑,背過身慢慢的躺進了被窩裡。
秦小滿沒有那麼多鬼心眼兒,還以為他還不大願意,瞅著睡的端正的人,他暗戳戳扯開了他的被角,伸了一條腿進去,在杜衡的小腿肚子上蹭了蹭:“你被子裡暖和不暖和?”
“剛剛躺下呢,哪裡暖和的那麼快,不過放了湯婆子,不冷。”
“我這邊沒有湯婆子。”
杜衡看了他一眼:“那你睡過來些吧。”
“真的?”
杜衡沒說話,秦小滿嘿嘿一笑,爬到了杜衡身上去,捧著杜衡的臉笑眯眯的看著。
“這是做什麼?”
“我仔細看看怎麼有人能把臉長的那麼俊。”
杜衡輕笑了一聲,偏頭忽的吹滅了燈。
“欸!”
話音剛落,秦小滿隻覺得腰間一緊,杜衡一撩被子將他緊緊的扣在了身上。
“你怎麼那麼小氣啊,我多看兩眼都不成了。”
昏黑的屋子間瞧不見光亮,杜衡圈著懷裡的人,腰細柔韌,他忍不住托著他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夜色之中看不真切,親了幾口才好不易親到嘴,嘗到甜頭杜衡扣著秦小滿不肯撒手,好一陣兒後才鬆開。
屋裡隻聞兩人的喘氣聲。
好半晌杜衡都沒聽見秦小滿開口,他心中有些惴惴的,不知這樣是不是嚇到他了。
他正欲開口,身旁的人卻先道:“你剛才親我乾嘛一直揉我?”
杜衡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直白的話讓他臉紅到了耳根子。
他放低了聲音:“不害臊,怎麼什麼話都說的出來啊。”
“屋裡又沒有旁人,我怎麼就不能說了?”秦小滿道:“問你話呢,還不答。”
杜衡哪裡開口說的出這樣的話來。
“是不是很軟很舒服?”
“......”
“問你話呢。”
“嗯。”
秦小滿去拉杜衡:“我們再親一次,你彆躺著了,這回換我在下頭。”
“嗯?為何?”
秦小滿直言道:“我也要揉你。”
“......”
“欸,欸,彆鬨。”
“你要把我褲子給拽掉了,那裡不能摸.......”
翌日,杜衡醒來天已經蒙蒙亮了,他預備著起床做飯,身子半邊都已經麻木了。
秦小滿跟條八爪魚一樣黏在他的身上,這當兒還睡的正熟。
這哥兒睡相不好也就罷了,昨晚上打呼跟雷鳴一樣,鬨得他半夜睡不著。
他微微歎了口氣,把八爪魚從身上扒下來用被子蓋好,也不知道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他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收拾了下去灶房裡熱飯。
昨晚上的餛飩還剩了一點沒吃完,他撒了不少麵粉放在乾燥的地方,今兒還沒坨掉,搓些麵條還能做個早飯。
他正在揉麵,院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杜衡擦了擦手,去開門見著來的是秦熊:“二叔這麼早?”
“吃了沒?”
秦熊徑直進了院子,見著灶房裡熱氣騰騰的:“吃麵啊?”
“嗯,二叔一起吃點吧。”
秦熊背著手搖了搖頭:“我剛才從屋裡吃了過來的。”
“昨兒聽說你跟小滿要辦事兒,昨晚上翻了黃曆,下個月初七日子不錯,如何?”
“好啊,還有些日子,足夠時間置辦東西了。”
兩人就著席麵兒的事情說了好一陣兒,包括會來多少親戚,得要幾個菜一係,旁的倒是說的不多。原本有的禮數,像迎親那些用不著,心思也就隻都放在席麵兒上就好。
說著杜衡還拿了紙仔細記下,說罷了秦熊發現沒見著秦小滿,正要問,就見著人昏昏叨叨的從屋裡出來。
秦熊看著人頭發亂糟糟的,一臉困意,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杜衡,他乾咳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心裡卻還是高看了杜衡一眼,這小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還有點東西在身上。
“二叔這麼早就過來啦?”
秦小滿舀了盆溫水,洗臉的粗布也沒拿,就直接把水往自己臉上澆了澆,這才稍微清醒了些。
昨兒夜裡他頭一回跟杜衡睡一個被窩,高興的半夜沒睡著。
“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早。事情我已經跟杜衡說了,待會兒讓他再跟你商量。”
說起這個秦小滿便來了精神:“二叔說成親的事兒啊?”
“那還能有旁的事不成。”
秦小滿毫無掩飾自己臉上的笑意:“知道了。”
秦熊走後,吃飯的間隙裡,秦小滿去屋裡搬了個方正的小盒子出來。
“這是這些年我存的錢,咱們都要成親了,也沒什麼好掩藏的,辦席麵兒可也得花不少錢。”
秦小滿悉數把小盒子裡的錢取出來,其間有銀子,也有銅板。
像是銀票那般大額的銀錢是沒有的,不過碎石頭一般的銀子還是好些塊兒,大的小的都有,也已經是許多人家不能企及的了。
“攏共有二十來兩銀子,其間有十五兩是先時我爹出事時縣衙裡賠的錢,旁的是家裡餘下的錢。”
這些年秦小滿一直沒舍得動這些銀子,素日裡的開銷都是用耕種收的莊稼置換所得。
家裡就他一個獨苗子,而今也算是走了運氣得了些出息,找到個了個像樣的夫婿,要是他兩個爹在世想來也欣慰一場。
他小爹自是沒得說的,什麼都向著他,自己看上的人小爹定然支持,至於大爹嘛,杜衡是個讀書人,他肯定也看得上。
用家裡的錢給兩人辦親事,很合適。
杜衡見秦小滿對自己推心置腹,他自然也不會瞞魏逢留了錢的事情。
兩人一合計,秦小滿出錢置辦酒席,杜衡出錢置辦家什,這麼一來也跟外頭的沒什麼兩樣了。
過了兩日,秦小滿和杜衡便一道歡歡喜喜的上縣城去采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