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牽著牛出了牲口行。
秦小滿把牛繩拽在自己的手心裡,卻還是一步三回頭的去看身後跟著的壯牛,他真不敢相信杜衡是真的給他買牛了。
還是一頭健碩的壯牛。
他心裡不是蕩開了漣漪,而是煮沸了開水。
去了大頭,杜衡又領著心已經飄在牛身上的秦小滿去布行裡定了兩套新衣服。
原本成親是該穿喜服的,但是秦小滿覺得喜服隻能成親的時候穿一回,往後都沒機會再穿了。
對於農戶來說多少還是有些奢侈,倒是不如就按照兩人的尺寸定製兩套顏色鮮亮些,料子好點的成衣。除卻成親當日可以穿,以後出門辦事也有一身體麵的衣裳。
杜衡想著這樣確實更劃算,要緊是秦小滿的意思,他也就這麼定了。
記在冊子上的,杜衡另外還想買新的結婚三件套和定製新的家具,但是讓秦小滿給說退了回去。
要開春了,家裡有被褥床單,用不著特地買紅的,夏天睡著紅的會更熱。
家具家裡都有,且還是他大爹小爹成親的時候自家山頭裡的好木材做的,耐用也沒那麼陳舊,新的在城裡定製,價格工費都高,木料還不見得好。
杜衡也不是浪費的主兒,既然有現成好用的就不必買多來堆著好看,轉而就說把定製家具的錢拿來定做板車,反正牛都有了。
原本是想回村子去找村裡的木工師傅幫忙做板車,價格便宜些,而且可以用自家山上的木材,如此就隻用給點工費。
可是兩個人路過城裡的工坊,見著裡頭有現成的板車,不禁有些心動,最後還是選擇了立馬就能用的。
最後一合計,杜衡這一趟算下來花費不到十四兩銀子。
其間最貴的就是牛和木質的板車,板車杜衡要的是木材和做工好的,這般用作出行的物件兒,還得要耐用才行。
要是爛在了路上會很麻煩,為此板車也花費了二兩銀子。
而秦小滿在家禽行裡定了幾隻雞鴨,在靠近江河邊的市場定了魚,等著辦事前過來拉就成。
農家辦席麵兒有六七個肉菜就很體麵了,到時候再買些豬肉,常見的就是這幾樣菜。
而且杜衡手藝好,席麵兒都用不上再花錢請廚子廚娘掌勺,他自己上就行。
兩人經過盤算,又省又體麵。
東市一趟,西市一趟,辦好事情出城回去的時候已經下午。
秦小滿坐在板車前頭,用從牲口行裡要來的鞭子趕著牛,一頭扯著韁繩拴著的是自家的牲口,旁頭還坐著個貌美的相公,彆提心裡多美了。
牛走得慢也由著它走得慢,都舍不得拿鞭子抽,
瞧著官道上頻頻回頭看他和杜衡的人,秦小滿覺得神氣的不行。
等進了他們村子時,秦小滿大聲嗬斥著牛,緊緊扯著韁繩走的越發慢了些。
便是他不弄出些動靜來,地裡好事兒的村民見著這陣仗也早就探頭探腦的看稀奇了,老遠就喊道:“滿哥兒,你二叔把他的牛借給你用啦?”
秦小滿瞧著遠處的村民,一眼瞧見了地裡的趙母,他拍了拍牛背,扯著嗓子:“那哪能啊,這是我相公給我買的!”
“誰?”
秦小滿不厭其煩又大聲答了一句:“我相公!”
杜衡見著秦小滿幾欲從馬車上站起來同幾片地開外的村民嘮嗑,他耳尖子發紅,扯了扯秦小滿的衣角。
“乾嘛呀,這種好事就彆藏著掖著了,就是要教村裡人都知道我相公是最好的。”
杜衡無奈,不過見著秦小滿一整天臉上都掛著笑容,他也隻好作罷。
這麼些年沒人疼,而今讓他炫耀一番樂嗬樂嗬也沒什麼。
終究是還沒有全然褪卻掉小孩子的心性兒。
秦小滿又接著衝地裡的鄉親道:“下個月初七家裡擺席麵兒,張叔得空來吃酒啊。”
“成啊,成啊!”
一聽有席麵兒吃,村民很是熱情,村子裡本就不似城裡熱鬨,動輒便是燈會詩會,能一聚熱鬨的大抵就是吃席麵兒了。
回家走路也就一炷香的路程,秦小滿趕著牛車還走了一刻鐘有多。
一路上儘數吆喝了。
“啊,新買的牛,板車也是新買的。”
“相公給我買的,聘禮。”
“可不是嘛,讀書人禮數自然周全。”
“二月初七辦席麵兒,好日子,我二叔特地給挑的。”
“貴,老貴了,十兩銀子呢。”=
“他就是這麼舍得.......”
一個下午的時間村裡就傳遍了,秦小滿家裡新買了一頭牛,是杜衡當做聘禮買給他的,兩個人二月初七要擺席麵兒。
大夥兒熱切議論著這事兒。
“他男人不是流民討飯吃的嘛,哪裡來的錢給他買牛,就聽他吹吧,保管是自己拿錢出來撐門麵兒。打腫臉充胖子,這般敗家的哥兒,幸好當初沒答應讓他進門。”
趙杞的老娘聽看著扯著牛得意洋洋回家的秦小滿啐了一口,插著腰和村婦道:“杞子不要他了臉上掛不住,這不是聽說我們杞子下個月十二要辦喜事兒,特意把日子辦在前頭幾天嘛。”
村婦卻是不掩羨慕:“不管如何,今兒瞧著那新買的牛是真壯實,若是真自個兒掏錢出來為了充門麵兒的,當初真跟杞子在一塊兒了,這牛不就是你們家的了嘛。”
“誰稀罕啊!我現在那兒媳可是個能乾的主兒,長得水靈還是個好生養的。”
村婦乾笑了一聲,村裡人戶誰不能不稀罕牛的,這話全然就是口是心非,不過自也不好當著就打了趙娘子的臉。
村裡到處都在議論,秦熊聽到這消息,乍然間還以為是訛傳,立馬就去了秦小滿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