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他的日子過得好了,一日三頓飯頓頓不落下,扯著牛回家也像彆人家一般有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且今年還把荒地都翻了出來。
提著籃子到山腳下時,他才發現村子裡好些人都在這邊,像長在地裡的白菜一樣,這裡蹲一個,那裡蹲一個。
小鐵鍬把鮮嫩的野菜一顆顆的挖起來,在石頭上抖抖泥土丟進簍子裡。
秦小滿還以為沒啥人,不成想熱鬨的很。
山腳下的荒草地現在都被踩踏平了,四處都是被鐵鍬刨過的新土痕跡,他還想著挖點清香的薺菜做餡料,瞧這勢頭能挖到兩顆旁的都不錯了。
挖菜的村民看見又有人來不免伸長脖子瞧了一眼,嘀咕了句:“滿哥兒怎麼也來了,他家裡還缺兩根野菜吃?”
“誰曉得,就是算得精明,還來跟我們爭兩根野菜,全然是不顧窮人死活了。”
這頭低聲說了幾句,有人扯著嗓子道:“滿哥兒,聽說你們家今年把手頭的地都翻完了啊。那麼多的地,你一個人種的完嘛?”
秦小滿聞聲望去見是孔家夫郎,他小爹娘家的一個表親,自己叫小姨父。
昔年他爹去世的時候想跟他借土地種莊稼,隻說借,也不提怎麼分報酬,秦小滿估摸是想白用,這白借的事情,他自然不答應。
見他不好說話,又改口說地裡種出的莊稼一畝給他一石,秦小滿種地曉得家裡的薄地一畝不過產兩石糧食,這小姨父怎麼可能那麼大方,說不準有歪心思,他任憑地空著也不借。
自己做事確實果決不周到,但也省的以後因為土地的事情扯皮,秦小滿也見識不少,有的是不講理的人借了親戚土地種,種著種著就是自家的了。
秦小滿不曉得他這小姨父是不是看自己孤弱也揣著這種心思,總之幾年過去,都還惦記著他的地呢,這些年沒得手可也沒少在背後說他霸道沒有孝心,還以為他不曉得。
而下杜衡來了,又見地都翻了出來,更是沒了指望,自少不得陰陽怪氣。
“我成家了,怎會一個人。”
孔夫郎笑了一聲:“你家那個小郎君席麵兒的時候我也見過,細皮嫩肉的,不說我還以為是個哥兒呢,兩杯酒下肚就站不穩了,那能扛得起鋤頭幫你耕地嘛?”
諸人聽到取笑都跟著笑了起來。
秦小滿也不惱,他就是喜歡杜衡那樣子,而下是要給他個魁梧高大的他還看不上呢。
“他不是給我買了牛嘛,自是用不著費多少力氣。”
秦小滿說完,轉而又看向孔夫郎:“小姨父家裡的三小哥哥不是也定好了人家,聘禮給的不少吧?”
孔夫郎被反問一茬給問住了,神色不自然的酸道:“我們這等窮人家,自是跟你比不得。”
秦小滿直言:“那你還嫌棄我相公,我自當是以為小姨父的女婿好的不得了,這麼一說看來小姨父的眼光高,什麼男子都瞧不上。”
孔夫郎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再沒開口。
周遭看熱鬨的掩著嘴偷笑。
孔夫郎臉上更是掛不住,索性挽著籃子去了另一片地。
秦小滿輕哼了一聲,獨自繼續挖了會兒野菜,下午些時候才回家去。
倒是趕了巧,前腳剛進院子,後腳杜衡就回來了。
他趕忙就迎了上去:“怎麼樣,買到了沒?”
杜衡輕輕點了點頭。
“那快給我啊!”
杜衡按住秦小滿的爪子:“我這還提著東西呢,著急什麼。”
秦小滿聞言趕忙把杜衡提著的東西接下,跑著進屋去。
杜衡帶回來了一斤鮮豬肉,還有些豆種,雜七雜八的裝了一小麻袋,秦小滿提著草估摸了下,可能有兩三斤重。
雖是好奇杜衡買這些,但心裡更急切的還是要書冊,以前他爹拿著書要教他讀書認字的時候,他扭身就跑,而下卻是急吼吼的討要書冊,還真是說不清。
杜衡從懷裡取出一本指頭厚的冊子,還沒遞出去就被秦小滿搶了過去。
著急忙慌的直接展開,也並未從第一頁開始翻。
他埋著腦袋看書冊裡的內容,疏忽間眼睛睜大,隨後啪的一聲合上。
兩隻眼睛圓溜溜的看向杜衡,人跟呆了一樣,長咽了口唾沫。
杜衡看著這眼睛裡震驚和不可思議,估摸著這人怕是一下子翻著圖畫的了,他乾咳了一聲,伸手要去把書冊拿回來:“驚著了?”
秦小滿腦子裡揣著圖冊上糾纏在一起的小人的樣子,隻有身形,沒有畫臉,而下看著杜衡的麵孔順勢就給代進了空白的小人兒臉上,忽而臉有些熱。
怪不得成親那夜杜衡要趴在他身體上。
他破天荒的有些害臊,但又有些激動,把書冊夾到自己腋下:“我自個兒再看看,你、你先擀麵皮兒吧,好了我來跟你一道包餛飩。”
杜衡捏了下秦小滿的手:“晚上再看吧。”
秦小滿卻徑直把杜衡推去了灶房:“你快去,我都饞了。”
話音剛落,他自個兒就躥去了屋裡。
杜衡站在原地,看著撒腿跑的跟隻猴子一樣的秦小滿,又看了一眼籃子裡的幾根野菜。
無奈歎了口氣,他這純純落成工具人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