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春筍多,算是應季的山珍。
秦小滿家裡有竹林,整個縣城的農戶也有不少是有竹林的。
兩人趕著牛車進去,一路上都有零散碰見賣筍的。
杜衡前去問了問價格,一連問了幾處,都是兩文到三文之間浮動,價格賣的很低,比鮮美的冬筍價格便宜了兩倍有多。
但是便宜也有便宜的道理,春筍數量多,好收集,一顆就能抵得上好幾顆的冬筍重。
“咱們就賣兩文錢一斤吧,不討高價格。”
村戶小販大抵都是賣這個價格,賣三文的一般是從村戶手裡買來再二次銷售的固定蔬菜攤主。
秦小滿答應,兩人幸在有牛車,不必擔著擔子四處跑,也不用支開攤子。
趕著牛就能一邊叫賣,一邊運著筍子走。
“春筍咧,新鮮的春筍!”
秦小滿站在板車上,插著腰便開始大聲的吆喝,一點也不覺得羞臊。
城裡人來人往,喧鬨不堪,若是吆喝聲小了,旁人根本聽不見。
杜衡連忙扯住牛,怕牛行走拖動了板車害小滿摔跟頭。
他見著人扯著嗓子吆喝,旁的小販也喊的更大聲了些,似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爭鬥。
幾廂比著聲音大,客卻沒邀到兩個。
杜衡看著如此吃力賣點東西實屬不容易,要是有循環播放的擴音器就好了。
他白日做夢一般的想著,抬頭瞧見了街市旁的一間書坊。
秦小滿喊的嗓子乾,在板車上蹲下身子正準備拿葫蘆喝點熱水。
倒是沒等他去找,葫蘆就被遞了過來,連蓋兒都已經揭開了。
秦小滿衝杜衡笑了笑,揚起脖子咕咕咕的喝了好幾口。
“你歇會兒,換我來吆喝吧。”
秦小滿喝足了水,用袖子擦了擦葫蘆嘴,道:“你臉皮薄,說話聲音都不大,哪裡做得來這種吆喝的事兒。”
“不礙事的,我來就成。你隻管照應過來買筍的人。”
杜衡就曉得秦小滿肯定不讓他叫賣,他總覺得自己應當是嬌矜的。
“那你拿著這個試試。”
秦小滿垂眸,見著杜衡不曉得什麼時候鼓搗了個厚紙板圈成的圓筒。
一頭很小,一頭很大,像是田裡的牽牛花兒。
杜衡給他示範了一遍:“嘴對著這頭小的說話。”
秦小滿聽見從紙板裡傳出的聲音有點甕聲甕氣的感覺,不過聲音還真大了一些。
他覺得很稀奇,連忙接過試著吆喝。
果然,自己聲音小了些,傳出去的聲音還是跟先前一樣。
聲音真的有沒有大許是有待查證,不過街市上的人看著秦小滿一手叉腰,一手拿著個紙筒吆喝屬實讓他們覺得稀奇。
三個兩個的圍了過來,詢問道:“這是乾啥啊?”
“新鮮的春筍,才從山上挖下的,兩文錢一斤。”
杜衡見著有人前來看熱鬨,連忙抱起筍子推銷。
“不剝筍衣還要兩文一斤啊!”
“哪裡,剝了兩文。這不是為了保持新鮮嘛,由著您挑好了就給您剝。”
“這還差不多。”
“小夥子生的當真是周正,你跟我選一顆嘛。”
杜衡連忙取筍子,招呼著給剝開,他手指修長,秀如茭白,圍觀看熱鬨瞧著這麼一雙手剝筍不比看雜技差。
這買東西的就是有個心理,覺得哪裡圍著的人多,便是和旁頭的攤子賣的一樣,那高低也要湊上去看看熱鬨。
越是擠,人越多,旁人越是覺得這家的東西有過人之處。
要麼是價格實惠,要麼就是筍子新鮮,要不然那麼多人乾啥不去彆家看,不去彆家買,非要再這兒擠著呢。
兩人忙活了一個多時辰,快到午時飯點人才少了下去。
牛車上裝的一百來斤筍子,剝開的筍衣裝了一大籃子,筍子被挑選的零碎,隻剩下兩三根賣相不大好的了。
“這半根左右都是已經剝開筍衣了,不能久放,就一文錢一斤賣給我吧。”
買筍的人都提著籃子走的差不多了,獨剩下個老太太還纏在牛車前,要杜衡一文錢一斤的價格賣。
先前當著旁頭的客人在,杜衡不肯答應,而下見著已經沒有旁人他才道:“看在老太太等了這麼久的份兒上便低價賣您半顆,可千萬不能同彆人和彆的商販說我們這個價格賣的。”
“好,好!”
杜衡把剩下的半根筍子放進了老太太的籃子裡,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他也長吐了一口氣。
“今兒真不錯,咱們賣了六十三文錢。”
杜衡聞聲看見坐在板車上的秦小滿,又是吆喝又是剝筍的,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把胎發給打濕了。
他給人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倒也不枉一番辛勞。
“雖是不敵先前賣醬菜掙錢,可卻是我賣筍賺的最多的一回。”
秦小滿把銅板全數裝在荷包裡,拿給杜衡揣著。
他喜滋滋的:“走,逛逛去。”
兩人一齊去選秦家老大新婚的禮品。
像是這般的近親,可以送被褥餐具等一係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