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滿不懂讀書,但也還是曉得下場前的幾個月是要緊的學習時間。
“你就在家裡便是,雖不是下場就能考出個什麼來,但多去下場,也能摸清出題嘛。總比不下場的要好。”
先時借了牛給姚家,這還真就過來問小滿什麼時候挖地瓜,人家要過來幫忙,小滿更輕鬆。
杜衡難卻小滿的好意,便答應在家裡讀書外給他們煮飯。
其實繳納賦稅一事,倒是讓他也更堅定了要考點功名傍身的想法。
十月裡杜衡也便沒有怎麼出過門,大多的時間都在窗前讀書。
家裡的一日三餐自然還是包攬著的,再者洗衣煮牲口的餐食,其實家裡的瑣碎事前乾著也很花費時間,為此燒火的時候杜衡手裡都還捧著一本詩詞,嘴裡念念有詞的一邊背一邊燒火。
臨冬的天氣冷下來,中午的時候還好,晚些時候要穿夾棉的衣裳了。杜衡在灶下燒火背書反而比在裡屋窗子前要暖和的多,不過也不能總是在灶下,溫暖的環境容易打瞌睡。
秦小滿依然跟秋收的時候一樣早出晚歸,牽著牛出去翻地,回來的時候裝兩筐子的地瓜。
有牛幫忙勞作,雖是忙活一天,他也不覺得多累。
“姚娘子今年秋收家裡莊稼產量如何?”
秦小滿揮著鋤頭挖地瓜,初冬天雨水多了潮濕,泥巴也變得緊實,一鋤頭下去泥就緊黏在鋤頭上,一揮一抬之間十分費力。
悶著頭乾活兒累的很,他也便同幫他挖地瓜的姚娘子閒聊。
“我跟老姚攏共才十畝地,且全都是旱薄的,今年收成加起來還不到十石糧食。繳納了田產後頭再是賦稅,一年又得緊巴著過。”
“家裡沒有兩口人,倒是緊湊的也能過,但就怕遇到事兒,若是無災無病的就好了。”
秦小滿道:“這兩年還算太平,沒有新增苛捐雜稅已經不錯了。”
姚娘子點點頭:“是啊。”
話畢,她又笑著說:“今年你們家的糧食收成好,是咱們村子數一數二的,前些日子我下地還聽見大夥兒議論,說你們杜衡會料理田地,都在研究是怎麼肥地的。”
秦小滿應答:“先前怎麼肥的大夥兒也不都瞧見了,還笑杜衡不會種地瞎折騰,來我這兒說嘴讓我彆太依著他了。這下又想學杜衡怎麼肥地的了。”
姚娘子笑了起來:“村裡人什麼樣子你還不曉得嗎,大夥兒就那脾性,倒是也說不得多壞,終究還是要緊那一畝三分地。而今看著你們家裡的豐收眼饞的很,哪裡還管的上之前自己說了些什麼。”
“聽說你們家先前用枯餅肥地了,今年家裡收成不好的都預備著囤些枯餅來肥地,一早的跑去葛家想買枯餅,葛家日日都堆滿了人。”
“誰知道葛家的見著你們家枯餅肥地賺了,而下一個枯餅也舍不得賣,明年要把枯餅下自家田地裡。為了趕鄉親,說一個枯餅賣三文,可把大夥兒氣死了,都在罵葛家生意人沒良心。”
秦小滿聽了這閒話心情卻是大好,就瞅著他們鬥才好看。
左右自家裡今年榨菜籽自留了枯餅,實在不行還能去縣城的油坊買,反正是再不會去慣著葛家了。
“我們家就是沒那個條件,不然也想買點肥料來肥地,一年到頭來糞水不夠,冬來柴火也不夠。”
交了產稅,薪禾都抵繳了上去,自己又沒得私山,柴火也不夠燒。
秦小滿眉心微動:“我地裡的玉米樁子和稻樁都還沒挖,你們要是缺柴火可以去刨了用。”
“當真?”
秦小滿點點頭:“今年開的地多,莊稼柴禾不少,再者我山裡也有柴,倒是不缺燒。”
姚娘子既是羨慕秦家的條件,又有點不好意思道:“這又借你們家的牛,又拿你們家的柴火,可真是......我到時候挖了樁子把地給你翻了吧!”
秦小滿擺了擺手:“誰家都有活兒,不必,我到時候牽著牛去翻地很快的。但是牛翻地得先挖去樁子,你挖走就已經跟我省下許多事兒。”
姚娘子很高興:“有牲口就是方便,到時候我給你割兩背牛草來,你可彆在推脫。”
秦小滿點點頭:“今年管理這麼些地的莊稼屬實也勞累,這才入冬,我就都有些懶怠不想乾活兒了。”
姚娘子道:“可得好生養著身體彆太勞累,你跟杜衡還沒有孩子呢,以後身體虧空了再有孩子可就更難熬。”
秦小滿聽了這一嘴,不過農家人哪有閒情能養著,一天天的儘都是事兒。
十一月的時候,天越發的冷了。
早上地裡的菜窩子已經起了霜,天也總是昏沉沉的霧色散不開。
清晨的被窩總是暖和的,秦小滿抱著杜衡的腰,有些睡眼朦朧:“我又挖了些冬筍攢著,過些日子去縣城裡一趟,賣點錢扯兩匹布回來給你做一身兒好衣裳。”
杜衡蹭了蹭秦小滿的後腦勺,他該起身去做飯了,不過有些舍不得起:“我有的穿就夠了,用不著花錢做新衣裳。”
“不是說明年初準備下場考試嗎,穿身兒好衣裳去吧。到時候你跟我一起上縣城去,再買點筆墨新書什麼的都好。咱們今年秋收還是掙了不少錢呢。”
不說考試穿的多好,但是二月份的天氣正是冷的時候,不背一件保暖的衣裳到時候怎麼全心考試。
俗話說早買早享受,提前置辦了過年也能穿。
杜衡輕笑了一聲,摸了摸小滿紅彤彤的耳朵:“好。”
他埋下腦袋在在秦小滿的側臉上親昵長長?0;親了一口:“你再多睡會兒,今兒就彆下地了。外頭霧好濃,定然冷的很。我做點小吃食給你吃。”
有點迷糊的秦小滿頓時清醒了不少:“做什麼?”
冬日裡不忙,天氣又冷,總是想著能弄點什麼好吃的東西才舒坦。
“待會兒就曉得了,睡吧。”
被窩冷了一下,杜衡起了身。
秦小滿嘶了一口,他覺得今年的冬天好似比去年還要冷了,自己分明是個很耐凍的,今年也有點怕冷。
許是這些日子一個人下地有點累,他夜裡好睡,晚上睡的越發早,早上還有一點起不來。
也不曉得是不是杜衡慣的,以前一個人要自己起來做飯,吃了再下地,起的比雞早還不覺疲累。
果然人是懶怠不得,稍稍鬆懈就不如以前了。
他看了一眼出去了的杜衡,又縮回了暖呼呼的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