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他心裡掛記著杜衡在考場,又被村裡人胡編亂造給氣著了,夜裡不如何睡的好,感覺有些傷了胎氣,素日不折騰人的小崽子也開始有些鬨騰。
他本就沒多少胃口吃飯,先時孕吐反應不算太頻繁,杜衡也多方照應他的口味,儘量的把飯菜做得清爽可口,他還沒覺得懷著孩子有太多不適應。
而下自己是聞著飯菜都反胃,他心裡不免煩惱的放下筷子,捂住胸口抑製住想要吐又吐不出的感覺。
秦雄也念著他有了孩子一個人在家不放心,從縣城做完生意回來再晚都過來看他一眼,又囑咐了孫東梅時時前來陪著他。
雖是家裡也不絕有人,可他心裡就是空嘮嘮的。
這朝才愈發覺得杜衡對他的照料早已經滲透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之中,一餐一飲也幾欲是離不得他了。
他看了一眼外頭的陰天,頭微有點昏沉,想著今兒是考試的第二天,明天杜衡就能回家來,心裡好似無形被注了一股氣,惦記著明兒要趕車去考場外頭接杜衡。
就這麼掛記著,掛記著,夜裡他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睡在外頭的虎子耳朵機靈,好像也聽見了他在裡屋翻身的聲音,汪汪汪的在外頭叫,又跑到裡屋門口扒門。
“沒事,這就睡了。”
他對著門說了一聲,狗崽子打一點兒大就跟在身邊,養了幾個月能聽懂主人的語調,似是聽出他的語調平穩,這才沒有繼續叫了。
秦小滿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真的睡熟了下去,隻覺得睡沉以後身體就跟著在往下沉,不真切之中好似聽到有人在輕輕的喚他。
“小滿,小滿?”
“嗯......”
杜衡聽到帶著睡氣而不清明的聲音,他彎下腰摸了摸哥兒的臉額頭,又探了探他的脖頸,微微鬆了口氣。
聲音好似很真切,秦小滿囁嚅了下唇,想著在夢裡怎麼也說這麼不好聽的話,他微眯著沉沉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好似非常清晰。
秦小滿試探著叫了一聲:“相公?”
“嗯。”杜衡見著人醒了,俯身把他輕輕抱了起來些,把自己平時睡的那個枕頭塞到秦小滿的後背:“睡了這麼久還沒醒,你可嚇死我了。”
秦小滿還有點迷糊,渾身雖是乏力,但還是伸手揉了揉眼睛。
這朝靈醒了,看著半彎著腰正在給他整理床鋪的人真的是杜衡,他睜大了眼睛:“你怎麼回來了!”
“考試結束我就趕著回來了嘛。”
“什麼時辰了,考試都結束了?!”
杜衡在床邊坐下,捋了下小滿已經睡貼在了臉頰上的頭發:“下午了,怕是快申時。”
“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啊。”秦小滿疊著眉毛,他感覺臉和脖子都有點濕漉漉的:“還說今日早些起來去接你的。”
杜衡吐了口濁氣:“還惦記著接我,你不曉得你都發熱了,回來瞧著你一張臉發紅,一摸就燙手。”
他趕緊打了水來給他降溫,好在是沒多久身體就降下了溫度。
“怪不得身體那麼沉。”
秦小滿見著幾日沒見的杜衡,不曉得是不是病了有些孱弱還是如何,鼻子就微有點發酸。
他挪了挪身體,丟開了枕頭轉而靠到了杜衡身上,被熟悉的氣味包裹著,他心裡頓時像是有什麼落地了一樣。
杜衡攬著哥兒的肩膀,自己不過走了幾天,回來見著人這樣,他怎麼能不心疼。
“大嫂先來看你,曉得你病了也是跑前跑後的,心裡歉疚沒照顧好你。”
杜衡先前回來的時候撞上孫東梅,這就給他說了先前村裡的議論,他心裡自是氣這些人。
但三人成虎,也沒法子把人抓來打一頓。
他知道最得利的讓真正在背後攪混水的人閉上嘴的法子,隱忍著沒有去找人理論。
“大嫂這些天已經費心照看我了,時時都過來,沒少被二嬸兒說嘴。”
秦小滿用後腦勺蹭了蹭杜衡的胸口:“我病是因為太想你了。”
杜衡何嘗不是如此,他抱了秦小滿一會兒才道:“鍋裡煮了粥,我去盛一碗過來,你已經兩餐沒吃東西了。”
秦小滿點點頭,且不說怕餓著了崽子,他確實也有些餓。
杜衡煮的是地瓜粥,純白米粥吃著難免寡淡,是想做點瘦肉粥的,但是小滿剛退燒,怕是吃不下油膩葷腥的東西。
地瓜粥口感軟糯,又有些清甜,倒是時候這時候吃。
小滿也不負眾望的吃了三碗。
吃飽了便有了力氣,杜衡回家來了,秦小滿登時就跟被水遺落在岸灘上的魚兒重新回到了水裡一樣,又能跑能跳的了。
“杜衡你回來了啊?這回考的怎麼樣嘛?”
“中不中得了?”
“聽說今年考試的人不少噢,隻錄用前麵多少來著。”
這兩日杜衡在家裡,村民見著便都問上一嘴考試的成績,倒是看著比本尊和秦小滿還要著急。
“不曉得,也隻有等結果出來了才知,再者後麵還有兩場呢。”
杜衡依言都給推了回去,他也實在是被問的煩了,大字不識的這些日子竟也更他說起了科考。
隔日就要去縣城裡預備著府試,這朝他乾脆把秦小滿也一並打包去了縣城裡。
左右住客棧,又不是住不下兩個人,倒是省的了兩廂掛記。
“真是一刻都離不得,這樣子還怎麼誠心考試嘛。”
秦雄聽說府試兩個人都要去縣城裡,看著老早就坐在牛車上生怕被扔下來的滿哥兒就忍不住罵咧了兩句。
“成親都那麼久了,鬨得跟新婚一般。”
雖是嘴上罵著,卻還是去左右看了看屋子有沒有關鎖好:“到時候我晚上回來給你們喂狗。”
“謝謝二叔。”
“得了,快去吧,後頭也好生考。”
看著駕著車去了的兩口子,秦雄搖了搖頭。
後頭兩場考的快,一則是考生熟悉了考場,二則本來就比先前少一場考試。
隻不過杜衡發現再次去考場的時候考生好似比前頭要少了些,查檢等著的空隙裡,聽到旁人說是得了傷寒有些沒來,還有自覺前頭三場已經考的不行,索性後頭兩場不來了的。
杜衡眉心微動,雖說這考試不要錢就能進來考,但一連也隻有一回,就算是有場次沒有考過的,那把考題都試試也好啊。
一場考完,杜衡想著今兒回客棧裡秦小滿也在,今天的狀態比前頭的三場還好些。
“府試比前頭的縣城肉眼可見的難的多,這回怕是又要栽在府試上了。”
“明兒還有一場呢,壓軸的隻怕比今兒的還難。”
“也罷,也罷,明年還得來。”
杜衡收拾著筆墨,聽見同場考試如此說,他眉宇輕揚。
突突出了考場,他正準備回去,就聽見一聲雀躍的呼喊:“相公!”
杜衡看見站在牆角邊些的人,他信步上前,一下子捉住了秦小滿的兩隻手,正色道:“怎的出來了,不是說在客棧安心等我的嗎?”
“我睡醒了在客棧也沒事,慢慢走著過來等你剛好。”
杜衡揉了揉秦小滿的頭發:“好了,走吧,我們回客棧去吃飯。”
“今兒的考試怎麼樣,難不難?”
杜衡牽著秦小滿的手,道:“尚可,府試要比前頭的院試難一些。”
“滿哥兒,杜衡?”
兩人正說著話兒,迎麵竟然碰見了才從縣衙裡出來的秦知閆,原是一個矮身預備要上轎子走的,瞧見兩口子又退了出去。
“堂叔。”
“這是府試考了頭一場吧?”
杜衡應了一聲:“剛剛考過。”
秦知閆點點頭:“如何,可還順筆?”
“前兒三場考的都是詩賦,檢驗知識儲備,今兒開始考策論,比起簡單的答詩賦要吃力一些。”
“是了,安心試試,彆太緊張。”
杜衡應聲。
“堂叔有要緊事兒便去忙吧,我跟杜衡回去了。”
秦小滿沒說他們倆現在住客棧裡,到時候秦知閆曉得了肯定會責備不去他們家裡住,如此多生些事來。
“好,你們倆慢著些。”
“知道了。”
秦知閆折身正要回馬車上,突然想到前三場出來了這麼幾日時間,他能去給杜衡看一下成績。
抽回要紮進馬車裡的身子,欲問問杜衡想不想曉得前三場的成績,但他轉念一想,要是沒過怕是影響最後一場考試,還是不說了。
很快府試最後一場考過,杜衡和秦小滿收拾著回了村裡。
成績得五日後才布告,而下就是等著結果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