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嘴角微抽:“敢問遊師兄又是農桑館的什麼人?”
“他是館長也不能給小師弟開後門,向夫子最是恨這個。”傅姓書生搶先道:“都是公平競爭,農桑冷門,不如來咱們的利民館。先時書攤一事上還得了院長夫子誇讚呢。”
杜衡麵帶禮貌而不失敷衍的微笑,敢情幾個館室的負責人都被他們課室包圓兒了是吧。
“師兄們人中龍鳳,小可望塵莫及。”
“不過閒暇之時的消遣罷了,你方師兄還是潛心詩社的主事人呢,榆師兄是.......,柏師兄又是........”
杜衡臉上繼續掛著笑,很好,他不僅功名最廢就算了,全課室就他一名大白丁。
說了半晌,遊姓書生道:“師弟,你彆聽你傅師兄的,便來農桑館吧,就算是不想進館裡做成員,今年也可以前去湊湊熱鬨,去做做答題一係。獎品可是十分豐厚噢~”
杜衡原本是興致平平的,因為他每天來回書院讀書,回家還要抱孩子,說實話日子已經夠充實了,論這些少爺們說的天花亂墜也並沒有多少心動。
不過聽到獎品,豐厚兩個詞,他登時就又有了點興趣。
“不知是何禮品?”
遊豁翹起嘴角,搖開扇子循循善誘道:“合分第一者白銀二十兩!另外還有什麼大米啊,井鹽,羊肉一係的獎賞,種類豐富。”
杜衡眉毛高高挑起,他連忙伸出手握住了遊豁的手腕:“師兄,農桑館師弟來定了,不為旁的,師兄的場決計是要捧的。”
遊豁和傅宥學一同笑了起來。
“今年你們農桑館可是下血本了。”傅宥學見著杜衡一聽獎品的轉變那麼大,眉心微動,道:“不行,我也得去找許兄商量商量,今年也做些獎品。”
遊豁看著折身就告辭而去的傅宥學:“老傅,你可彆儘學我們農桑館啊!”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你可就彆小氣了。”
聽著逐漸遠去的聲音,遊豁搖了搖頭:“好不易想點好點子出來,今年可彆人又都去了六藝和利民館了。”
“師弟,你可答應了我的,決計要來的啊!”
杜衡連連保證,不為旁的,誰能拒絕這麼實用的獎品呢。
六月初六,幾個館室的主事人把館室招攬新人的日子定在了這一天。
白榕書院裡館室每年一招新,沿襲至今已經幾十年了,每回舉辦那都是書院裡的學生和夫子乃至院長喜聞樂見之事。
當日書院的學生都不必受學上課,全部學生不論是新來的還是老生可以前去參加招選,不光三個館室,像是書院的詩社以及旁的什麼小組織都會在今天招人,自行挑著感興趣的參加。
書院的夫子也會在當日裡充當裁判等角色出席,不光如此,書院還會請縣城裡的鄉紳名士和官吏前來觀覽。
一則熱鬨熱鬨,二來也算是上乘雅事,讓官吏看看書院的辦學風采,讓學生們展示一二,露露臉。
昔年便有在此般集會上表現出眾的書生得了官員青睞,還成了親事。
以及得到夫子喜愛的,素日青眼有加,多指點一二就是尋常了。
白榕書院裡達官顯貴之子畢竟還是少數,雖大部分學生都或多或少有點能上台麵的親友,可畢竟關係有親疏,也不是人人都了不得。
畢竟這隻是地方書院,並非國子監。
像耕讀之家的學生還是挺多的,為此得臉得到縣城的上流賞識也是極其要緊之事。
初六一早書院裡便鬨哄哄的,書生也不必晨讀,結伴在課室和書院各處閒談。
議論今日又有哪些人要來,去年的考題又有哪些。
杜衡去隔壁課室蹭聽了幾句,他們課室跟彆的課室不同,一早就沒人影了,因著館室的主事人都得去布置主理,倒是落了杜衡一個閒人。
待到卯時末,諸人才陸續往三館室前去。
最屬熱鬨的還是六藝館,因其間囊括的科目多,六藝都有專門的負責人。
杜衡在外頭掃了一眼規則,說的是合分製。
從開館算起,到午時正期間,可以在三個館室遊走,任做考題賺取分酬,待到正午時間到時,結算總分。
分數前二十者進入決賽,若學生想進農桑館就去農桑館決賽,想進六藝館就去六藝館,不得多選。
杜衡摸了摸下巴,覺得這樣挺好的,剛開始就各個館室都能體驗,然後最後選出自己最感興趣的。
他見六藝館人最多,先跟著進去看了一眼。
而下已經開始,賽場上有人在騎馬,有人在射箭。
杜衡張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素日裡一派文質彬彬的同硯們,上馬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光甩著鞭子衝向終點似乎覺得過於寡淡了一般,一會兒在馬背上躍起,一會兒翻身掛在馬腹上,就差直接來個托馬斯回旋。
杜衡巴掌拍的手心都快發紅了,全身心肅然起敬!
這六藝館場上全然看的便是家境,若是尋常人家的子弟,彆說是騎馬,就是馬都沒機會摸過,怎又能自小學習馬術的世家子弟相比。
杜衡縮了縮脖子,沒錯,他就是在為自己開脫。
想著自家練馬,就差抱著馬嚎了,要是在馬身上整點雜耍,那脖子都得斷成三截。
他瞄了一眼高頭大馬騎在一匹黑亮駿馬身上的穆惕,跑馬一箭正中把心,他默默喊了句師兄真不錯,然後怕被穆惕抓住,趕緊就溜了。
“去年見穆通知府上的穆少爺,那箭術,那騎術,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不知今年穆少爺是否.......”
杜衡方才出六藝館就迎麵撞上了攜著老丈人的秦知閆從外頭進來。
麵對麵的碰著,杜衡雖是不多爽這老東西,但還是客氣的行了個禮:“堂叔,周老爺。”
周舉人掃了杜衡一眼,自是曉得了杜衡而今是何出息,按尋常對待讀書人,杜衡倒是足以得他正眼相待了。
不過他聽聞秦知閆動了人脈,他便又能端的高了,覺得杜衡有今天是因為靠著他的關係,為此依然頗為傲氣。
“去哪兒?六藝館最是精彩的,你作為新生難不成不參賽?”
杜衡麵對詢問徑直便道:“說來慚愧,後生不擅六藝,還是不在此現眼為妙。”
周舉人輕哼了一聲:“這便是耕讀之家的弊端了,跟你堂叔昔年的六藝一個模樣。這之楓是從小就學習六藝的,也不見得在書院的招攬會上展露出些拳腳。”
說著就搖著頭走了進去。
秦知閆看著遠去?0;老丈人,微微動了動眉心。
“堂叔,我先去農桑館了。”
秦知閆點點頭:“去吧。”
杜衡覺得真是晦氣,好端端的竟然碰上他。
不過他進了農桑館登時心情就好了不少。
招攬會前幾個館室的主事人都在拉人,導致他以為另外兩個館室真的沒有什麼人前去參加,然則並非如此,依然是人來人往的熱鬨。
最要緊的是,這頭不單有獎品,分酬對於杜衡來說也好拿的多。
農桑館這頭的賽事也很有意思,比的是挖地鬆土,劈柴,正確使用農具剝豆子,給不同的作物脫殼.......
杜衡當即便上去大展身手了,這全然就是村裡日常要做的事情,對耕讀之家的書生來說簡直是送分題。
這分酬對於耕讀之家的書生來說都不算極難,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多少都能拿到分酬。
排隊混分的人就有點多了,杜衡見這一回才隻能拿個兩分,索性去答題,過一回能拿五分,且還有小獎品。
“有一戶人家,家中以養蠶為生,每產絲光澤透亮,大受絲商追捧。已知妻子是精攻於養蠶之人,每雨天摘回的桑葉總掛於通風口,抖動繩子風乾桑葉再喂於蠶食;鄰人窺之,知蠶忌吃於濕葉,於是每采桑葉或甩乾或手掌使之乾燥;假如旁等條件相同下,產絲之際蠶絲為何光澤依然不如鄰?”
杜衡:“因手掌拍乾的桑葉不在新鮮,滋潤大不如抖繩而乾,蠶食用以後營養跟不上自然產絲沒有光澤。”
出考題的人看著答案,眉心微動,取了一個兩分牌給杜衡。
旁的考生麵露羨慕,這不比在旁頭怒劈三十斤柴火的分籌來的快?不過沒有養蠶經驗也隻能抓耳撓腮。
“又問,一日,妻子大霧天氣摘回的濕潤桑葉徑直喂養給了蠶,此後天晴采摘回來的桑葉也要濕潤後喂養,產絲之時絲線光澤極佳,依受追捧。妻子知蠶忌吃濕葉,作何如此?鄰人大惑。”
杜衡:“蠶在大眠以前不可吃濕潤的桑葉,大眠以後即可直接食用。關鍵之處便在於蠶是否大眠!”
考官再次露出喜意:“恭喜。”
又是一個三分牌。
杜衡一舉拿下了五分,因接連答對,還獲得了獎品。
不過獎品包紮的很嚴實,杜衡不曉得內裡究竟是什麼,但是一開始就聽到了師兄給他透露過,他猜測應該都是實用的東西。
有點像猜盲盒,這倒是激發了杜衡多拿幾個禮品的鬥誌。
原本見著他拿分酬順暢,也有書生想過來湊湊熱鬨,但聽到考題以後紛紛也都退下了。
瞎貓撞上死耗子許能答對一道,但多數都是答不上的,倒是見著杜衡答的熱血。
於是在一片喝彩聲中,杜衡抱著的獎品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