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一把將小軟糕抱了起來,可是想死崽了。
澹策正在鋪了席子的敞地上爬,看見杜衡把承意抱住了,有些日子沒有見過杜衡就好似不認識了一般,張著嘴巴擔心喊道:“魚玉,魚玉......”
像是怕人販子把他的小哥哥偷走了一般。
“這崽子倒是會開口了,先時可凶的很,隻曉得噗口水。”
杜衡意外又驚奇,過去把澹策也抱住,小崽子一點也沒有因為老爹先抱了哥哥而不高興,被抱反而還翹著腳踹了杜衡兩下。
“二寶力氣也忒大了,以後不下地拉牛耕種實在可惜。”
杜衡調笑了一句,一手一個,兩個家夥加在一起可有些沉了。
“杜大人當真是慈父心懷,孩子還親自抱啊。”
杜衡聞聲回頭,看著抱手斜靠在廊柱上的人,不由得笑了一聲。
“瞧著是消息先回來了。”
秦小滿過去把澹策接了下來,兩人一人抱一個往屋裡去。
多日不見,即便是這般並著肩走不說話也心裡滿足高興的很。
不過秦小滿不是個嫻靜的性子,急性就問杜衡所受官職。
杜衡自是一應未有保留。
“知縣!?竟是知縣!”
秦小滿聽到結果人都驚傻了,家裡以為大不了就是正八品教諭,而非從八品訓導或者是九品上最微末的官流,竟是不想還能撈上個知縣。
他從小到大沒有出過落霞縣,常有見到的最大官員便是知縣了,昔日見著秦知閆對知縣點頭哈腰,唯恐不敬的模樣,知縣的官權已然是在他心裡封了頂。
祖墳青煙冒的都嗆人了這朝家裡怕才出了個知縣,他二叔要是曉得了這消息,那還不得抱著一捆香去他爹的墳前說上大半日的話?
“堂叔還說教諭訓導的可能最大,都未往這上頭去想。而下就不愁任地住所了,縣衙有知縣的住處。”
杜衡應聲,後道:“先帝之時少有官位空缺,所出大抵都是你想的那些官職,自是沒有想過還有知縣可選。”
秦小滿眼睛亮晶晶的:“那在前去任地之前可得喚上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這是自然,這些待明日再說,我一身塵土,先洗沐一番。”
秦小滿看著杜衡眼角難掩的乏色,也是心疼,不過是到了家裡見到孩子才振作了精神起來:“好。”
“不要爹爹走!”
眼見杜衡要鬆開,趴在身上的承意緊張的抱住杜衡,先前就是出去頑,回來爹爹就不見了。
“爹爹不會走,從府城回來爹爹累了,讓爹爹去休息。”
杜衡無奈:“爹爹都要臭了。”
承意埋在杜衡的脖子上吸了一口:“爹爹一點不臭,香香的。”
秦小滿先吩咐了下人燒水讓杜衡去洗沐,說是帶著兩個黏著杜衡的小娃去看從府城帶回來的禮品,如此才分散了崽子的注意,讓杜衡脫了身。
接著秦小滿又吩咐小廝出去報喜,安排杜衡回來了的一應事宜。
這等好消息一出,少不得迎來送往上門祝賀之人,他自是不會再讓杜衡今日還勞累應客。
處理好這些,他去廚房看了一眼,熱水已經安排去了淨房裡,瞧著水鍋中熱水還多,他又拎了兩桶水去淨房。
進屋便見著屏風後頭的大浴桶前烏發長散,在一片氤氳霧氣中合著眼的杜衡。
杜衡受著溫熱的水包裹,渾身的塵土疲乏好似都隨著舒展開的毛孔流散了一般。
這幾日急著趕路夜未安眠,白日在馬車中倒是也能小憩一番,但到底舒展不開睡不平整。
時下舒坦多了。
忽而聽到水桶落地的聲音,他不適的睜開眼睛,下意識想往水裡潛一些讓水遮擋住身子,他洗沐曆來不習慣人伺候。
見著進來的是秦小滿,頓時又放鬆下來。
“怎的還親自拎水進來,也不嫌重。”
秦小滿站在浴桶前,伸手試了試水溫,拿瓢添了些熱水進去:“我一個農戶出身,在城裡兩年未畢就把骨頭都歇軟了不成,這點算得了什麼。”
看著在水線上若隱若現的鎖骨,白皙皮膚受熱水泡的微微發紅,秦小滿倒是忽的有些理解了書文上所說的一池春色。
他挽起袖子:“來,我伺候杜大人洗澡。”
杜衡聞言連忙雙手環抱住了自己,微低了些眸子一派可憐樣:“路上奔波勞碌了幾日,實在有些累了。”
秦小滿按住了杜衡的後脖頸:“你把我當什麼了,就給你搓搓背。”
他捏了捏杜衡的耳垂,雖是秀色可餐,但他還沒那麼冷情壓榨:“我心疼你還不成了。”
杜衡眸眼含笑,偏頭蹭了蹭秦小滿,他將胳膊掛在浴桶邊沿上:“來吧。”
秦小滿哼哼了一聲,給光潔發紅的後背澆上水,指腹揉了揉,取了搓澡的絲瓜網出來。
杜衡方才又舒坦的微微合上眼,有點刮人的絲瓜網一下又一下的從他的後背至腰間,刮蹭的不疼,反倒是有些癢。
癢在皮肉上,像觸電一般沿順到了腰腹。
他微側了點身體,屈了屈腿,合眸未動聲色。
“也沒甚可搓的,很乾淨。”
秦小滿道了一聲,杜衡素來喜好潔淨,還當趕路了身上可以搓搓,沒想到還是那麼整淨。
他放下絲瓜網反手提起水桶,把剩下的水倒了進去。
水花蕩漾,秦小滿看著浴桶裡眉心一動,他癟了癟嘴,男人可真是……
“少泡會兒起來吧,我去把床給你鋪一鋪,洗了睡會兒,一覺起來整好吃夜飯。”
杜衡聞言連忙伸手抓住了秦小滿。
他忽而站起身,桶沿到小腹,將秦小滿拉進了懷裡。
“你不是……”
水花四濺,秦小滿貼著杜衡一並跌進了水裡。
淨房門打開已然是半個多時辰以後了,秦小滿擦著頭發,斜了杜衡一眼。
“我來給你擦。”
杜衡在秦小滿身側坐下,另取了一張帕子給秦小滿擦著濕漉漉的發尾。
挑眼看見秦小滿手腕上的紅痕,微有歉意。
他伸手用指腹揉了揉秦小滿手腕上的淤紅,浴桶太小又硬,難免撞蹭到。
“你不歇息了?”
秦小滿看著給自己擦頭發的人。
“我把頭發給你擦乾了,你同我一道歇息。好些日子沒同你宿在一塊兒了,你在我睡的更好些。”
秦小滿雖沒應話,但心裡卻是受用。
翌日,兩人都起的有些晚,方才吃了早食自家常做來往的幾戶親戚陸續都過來賀喜。
杜衡前往任地後想要聚上一回就不易了,此次人到的很齊,一來慶祝杜衡做官,二來團聚一番也當踐行。
秦雄家中老大老二老三各都帶了人,秦知閆一家子孫也都來了,隻是秦姓人就做了三四桌子,很是熱鬨了一番。
“知曉你上任秋陽縣,我早早同我嶽父大人書信了一封,到時候一應事宜定當更是儘心配合,你隻管放心差使。”
杜衡心中是無任感激,初到一方地上做父母官不是件容易事,最怕孤立無援手底下的人陽奉陰違,辦事也支展不開,隻能空讓人欺辱。
秦之楓的嶽父乃是秋陽縣的巡檢,掌管著縣衙的衙差捕快,就好比是朝廷裡掌兵的將軍,皇帝要做事,還得要兵力。
憑這秦之楓這層關係,他過去也能更放心些用人,屆時發號布令有巡檢支應,事情會好辦的多。
“勞你費心,堂兄潛心科考還掛記著我的事。”
秦之楓道:“如今我也幫不上你旁的什麼,獨隻這些小事上幫襯一二。”
秦家裡的人是儘可能周全的送物送東西,隻盼著杜衡在秋陽縣好生安頓下來。
今日奉上一份心意,來日家裡有點什麼也好開口,一個宗族便如此幫護著。
上任限期為五月十五,朝廷也是按照任地的路途規定時間,落霞縣到秋陽縣算不得遠,兩日路程便可抵達。
杜衡和秦小滿收整好家什,預計初八一日就出發,提早幾日到,先行前去把縣衙收拾一番,把住處安置好,如此也能舒展些上任。
初八一早,幾輛馬車套好在宅門前,預備著便要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