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小男孩像隻小奶狗一樣湊近他,翕動鼻翼,嗅他身上氣味,滿意地說:是香噴噴了。記住,我送你的香皂不許給彆人,隻準你用,知道嗎?
他悄咪咪地說:知道了。少爺。沒叫他們發現,我偷偷用噠!
這張床看上去就很精致,像是座小屋子,是張金絲楠木垂花拔步床,外罩裡,鏤空雕刻著精致的登枝雀圖案,頂上是大幅嵌螺鈿的牡丹圖案,在煤油燈淡而柔和的光中,反射著柔美華麗的光澤。
他先脫了鞋子,整齊地放在木踏腳上,外衣脫下來,也好好疊起,天氣太冷了,他打了個寒顫,鑽進被窩去,感覺冰涼的被窩裡麵慢慢暖和起來了,才說:少爺,被窩已經暖了,你快過來睡覺吧。
小男孩也進了被窩裡,抱住他,兩人依偎在一起,很是暖和。小男孩說:你天天要給我暖床的,記得每天要用香皂擦澡,知道嗎?彆省著,用完了告訴我,我再給你買。
他今天學了兩個字,擺脫了文盲頭銜,向有文化跨出了裡程碑的一步,他對少爺充滿了感激:我知道啦,少爺。
——葉夢舟從這夢中醒來,好生鬱悶。他夢什麼不好,為什麼會夢見自己是晏白的小奴才,這也就算了,他不但是個小奴才,他還當奴才當得十分快樂?!
簡直荒唐!
所以,今天葉夢舟更苦惱了,他背著書包上學去,路上在公交站等待,和坐公交的時候,他都要抓緊一分一秒背單詞。因為他在理科學習上一點就通,可是文科是他的弱項,隻能花時間多去背誦。
葉夢舟從小特彆熱愛學習,還沒上幼兒園時,啟蒙的拚音畫本和數字本就是他的最愛,後來開始去學校了,更是抓緊一切學習的機會,讀小學之後,老師布置的作業他在學校就能做完,回家以後也不愛玩遊戲,還要念書。彆的小孩得爸媽催,他完全不用,媽媽整天勸他彆沉迷學習,去看看動畫片,打打遊戲,多好啊。
媽媽是這樣犯愁地說他的:“不讓你讀書,你就可憐巴巴地瞅著我。像是那個希望工程失學的大眼睛女孩一樣。我又沒有不讓你讀書,你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好像明天就沒書讀了。”
這麼一說,葉夢舟自己也很茫然。
對啊,為什麼呢?
可他自己也不明白,隻覺得好似有誰在催促著他,讓他珍惜每一個學習的機會。
終於到站了,葉夢舟下了公交,他戴著耳機,正在聽英語課文,隨著早上上學的學生人潮,一同湧入學校大門。
……
晏白今天是坐晏爸爸的私人轎車來上學的,到了學校外,他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晏爸爸叮囑他:“你的傷還沒好全,這麼急著回來上學作什麼?唉,你小心點……平時不是恨不得逃學嗎?這次受傷了,反倒愛上學習了啊?”
晏白冷淡地說:“學生本來就應該好好上學。”
晏爸爸頓時被他噎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得倒是很好聽,彆再考個倒數第一回來丟人,我就謝天謝地了。”
晏白背上書包,下車,站定,他看到學校大門,腦海裡隱隱爍爍又翻出一些畫麵來,他記起來自己是哪個班的學生了。
正是早上上學的高峰期,學校門口人群湧動,鮮活的少男少女們,晏白死時已經二十五歲,而且經曆了那許多事,他覺得自己胸膛裡的那顆心無比蒼老,實在是與這些新時代年輕人們格格不入。
有足足八-九十年的代溝呢。
這時,晏白驀然望見一個人影從人海中經過,他隻瞥見個側臉,像極了葉夢舟。
晏白怔忡了下,腐朽的心像是被紮入一陣腎上腺素,瞬間活過來,猛烈跳動,他連忙要追過去,急得沒注意旁邊,跟人撞了一下,再站穩,已經看不見葉夢舟的身影了。
晏白心急如焚,又失落驚惶,他覺得那說不定是因為他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時幾個男生不知從哪冒出來,出現在他身邊,將他團團圍住。
晏白皺起眉,警惕地看著他們——
隻見這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見到他,齊刷刷地九十度鞠躬,氣沉丹田,震聲道:“大哥好!!”
晏白:“……”
哦,他想起來了。晏白盯著這幾張臉,了然,淡定。這幾個傻子是他收的小馬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