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終於又要被這方世界的天道拎出來擺在明麵上見見太陽了。
也不知道這墳裡埋得這些,還有沒有機會也被拎出來見見太陽。
或者,一切順遂的往生也好。
重立於陽光之下,不見得就是好事,是要起刀兵的。
世界的博弈啊,我不懂,我活的一直都稀裡糊塗的能過就過,要死就希望走的痛快點。
結果就稀裡糊塗的跟著族裡打架,糊裡糊塗的摸魚求活,稀裡糊塗的和對手一起掉進其他世界,明明世界降級了,卻又戰場升級,直接摻和進世界級的打架裡去了。
當下就被被動防禦的世界薅住了我們這些從天而降的補血包,一通權利置換軟硬兼施,我們是成了那補天的石頭,哪有漏洞往哪堵。
現在想起來還是不由得慶幸自己打架摸魚傷的輕,小命夠頑強的活著,是個到處救急救火的移動人員,而不是真成了那補天的石頭。
跟我和麒麟一起掉下來的零零碎碎屍體雜物什麼的都被拿去封鎮補天了。
要是我和那隻剩半口氣的麒麟傷勢換一下,說不定麒麟就得多一個名叫張青鸞、薑輕巒、周清欒的故友了……
也或許不一定,那家夥可比我有責任心多了,是個實實在在的好心腸,對天地生靈都有著幾分天生的悲憫。
不像我,頂著瑞獸的名頭,卻沒幾分舍己為他的心腸。
我化成許久不用的人身,拿著以前張家族長送我的銅鏡攬鏡自照。
銅鏡被我磨的十分光滑明亮,但黃銅自帶的顏色也擋不住膚色的蒼白。
鏡子裡的人看起來懨懨的,病色籠身一副活不長久的模樣。也不知要是有人來這副短命相會不會嚇到來開門的人?
雖然我應該還能活好久好久,至少給故友最後的血脈收屍守墓是沒問題。
張家的末代族長是給張家殘骸起靈收屍的人,而我則是給他起靈收屍為張家守墓的人……
這是我應故友的事。
“突然的就能活上好久好久了,活的這麼久怕是最後都沒人記得我是誰,還會不會有人給我收屍守墓燒香添紙……”
“你就擔心這個?那我給你守吧,我一定活的比你長……”
……
“青鸞,我這一脈注定麻煩頗多招人窺伺,等你出陣之日可否幫我給最後擔責的孩子收個屍……”
“好。”
“他要是能活著等到你就好了……”
“那你努力點活,彆動不動涉險,你多活一年,你的後輩就晚死一年……”
“這我哪裡做得了主?不過,我儘力……”
“……”
“小安也入墓了,你再等不久就可以給我守墓了。”
“終歸還是我們暫時贏了,隻要挺過對方最後的反撲我們就可以吞並對方。”
“隻可惜,你和這方世界糾纏太深已經脫不開了。”
“沒什麼可惜的,路我也不知道,這裡也比之前的世界安全,呆著也不差。”
“你的傷?”
“要不了命,總會好的……”
……
回憶裡的對話還記得分明,故友的眉眼也仍在眼前,我記得醒來後的事,卻有些記不清在洪荒時一起廝殺的族人的模樣了,成為青鸞之前記憶更是像水中輕紗般模模糊糊變幻不定。
是被時間磨損了嗎?
還是我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了呢?
漫長又無聊的時間就會讓人思考些有的沒的。
守墓的日子太安靜了,鎮封的邪異們不鬨妖,這裡的空氣就格外的死寂。
張家也好久沒來人了,天道又受傷沉睡,無人互通信息,閒下來的我就不由得開始扒拉自己的過往。
本是想找些有趣的回憶打發時間,卻發現自己的過去像是被塗抹掩蓋過的畫卷。
拚接記憶的時間雖然不無聊了,卻格外的讓人疲憊煩躁。
疑心生暗鬼……
對於身為鎮守者的守墓人來說,這真的不是個好的發現。
久久不來斷了代的張家人,格外乖巧應付一樣吱吱聲的邪異,一位位斷了聯係的後手,被模糊忘卻的過往……
重重疊加,生鏽了的腦子也在向我發出不妙的預警。
我敲了敲樹乾接住變色脫落的青枝,靈力浸染間小臂長的樹枝散落成一團細線,複又勾纏糾連成人型的模樣,唯有麵部一片平滑。
注目幾許,分出羽毛與精血融入其中,木偶變成我的模樣,雙眼微闔,長發雲鬢,素袍羅裙。
三生木,三身木……
我在每座墳前都種了一棵,但沒想到第一個用上它的不是墳裡的而是墳外的。
這個的身外化身將替我離開青銅門出去看看,並在死亡後隨著分魂的回歸將一切經曆反饋給我。
若是外界壓製鬆動,我便可嘗試著真身出去看看了。
若是還在僵持,也隻能先由著分身自主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