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羅氏一副看小傻子的樣子看自家女兒,柔聲道:“珠珠,亮工是你阿瑪的字,他的名字叫年羹堯。”
年珠:“……”
完了!
真的完了!
她驚得半晌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後,她想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她在曆史課上學過,雍正三年,就開始清算年羹堯,並且在年貴妃去世,將年羹堯父子等人殺的殺,清算的清算。
而如今,距離雍正三年不過隻有五年的時間啊!
她是欲哭無淚。
恰好這時候石嬤嬤端著井水湃過的荔枝進來,含笑道:“福晉,格格,吃點荔枝吧。”
“這荔枝可是外頭有銀子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裝在高腳天青色甜白釉果盤的荔枝是又大又新鮮,紅彤彤的果子足有雞蛋大,瞧著就叫人覺得食欲大開。
覺羅氏率先剝好一個荔枝喂年珠吃,道:“這荔枝可是稀罕東西。”
“你阿瑪雖多情,但對你卻是極好的。”
“他在信中說了,你向來貪嘴,這荔枝多給你分些。”
說著,她更是低頭道:“珠珠,這荔枝好吃嗎?”
年珠是味同嚼蠟。
她怎麼看這盤子荔枝怎麼像催命符。
她從前曾在史書上看過,說是康熙帝分荔枝都是一顆顆的分,得寵的妃嬪皇子能多分一兩顆荔枝,她倒好,竟能一盤盤吃起荔枝來?
“珠珠,你怎麼了?”覺羅氏見她臉色蒼白,拿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你可彆嚇額娘啊!”
從前的年珠可是隻小饞豬,但凡是好吃的她都喜歡。
今日這般模樣,還真是第一次!
年珠回過神來,已瞧見聶乳母等人已跪了一地,一個個是瑟瑟發抖的模樣。
她忙道:“額娘,我沒事兒。”
“我,我……我隻是想到明日就能見到姑姑,高興壞了。”
覺羅氏問了又問,瞧見年珠又成了從前那活潑可愛的樣子,懸著的一顆心才徹底放下來。
緊接著,她便對年珠是千叮嚀萬囑咐。
比如,明日去了雍親王府不得隨意走動,隻能好好待在年側福晉的院子。
比如,明日若一不小心撞見了雍親王福晉,行禮之後千萬彆說話,多說多錯,雍親王福晉看年側福晉不順眼已非一日兩日。
……
又比如,明日年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勸年側福晉好好養著身子,隻有身子養好,才能有孩子。
到了最後,就連覺羅氏這個任務對隻有年僅五歲的年珠來說過於艱難。
“珠珠,你能行嗎?”
“若是不行,明日要你五哥陪你一起去如何?”
覺羅氏膝下有兩子一女,她的兩個兒子一個排行老三,一個排行老五。
年珠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額娘,我不要五哥陪我一起去。”
“我一個人能行的。”
“您放心,我保準不會叫您失望。”
短短時間內,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定要保住她姑姑年若蘭的命,興許……來日的四爺看在姑姑的麵子上,對他們一家能從輕發落。
當天晚上,年珠早早就歇下了。
翌日一早,小小年紀的年珠就去了雍親王府。
親王府比起年家來,更是規矩嚴苛許多。
年珠跟在小太監身後,一路到了年若蘭的聽雪軒。
聽雪軒是個幽靜寬敞的院子,大熱天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花圃,微風輕拂,花圃中錯落有致的芍藥、繡球等花卉開的很是動人。
牆角養著幾杆琴絲竹,廊下掛著兩隻牡丹鸚鵡,院中還有個開滿蓮花的小池塘……種種,能看出四爺對這院子和院子的主人很上心。
可偏偏廊下穿行的丫鬟,候著的太監麵上帶著不安之色,仿佛頭頂罩著一團烏雲,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年珠直奔裡間而去。
屋內的年若蘭正躺在床上,麵色憔悴,虛弱至極。
年珠頓時就驚呆了。
過年時候的姑姑雖羸弱如弱柳扶風,身子不大好,卻也是麵色紅潤。
但今日的姑姑就宛如一朵衰敗的芍藥花,麵上毫無神采,眼裡更是透著絕望。
“姑姑,您怎麼了?”
“您,您……這是怎麼了!”
“珠珠,彆怕!”年若蘭擠出幾分笑,衝年珠揮手道,“來姑姑這兒。”
年珠走了過去,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
年若蘭灰敗的臉上終於有了一兩分神采,有氣無力道:“昨日傍晚我接到了二嫂的來信,說今日你會來看我,我高興得很。”
“如今儲君之位空懸,人人惶恐不安,我原以為年家不會有人過來。”
說著,她更是吩咐道:“秦嬤嬤,你將小廚房剛出鍋的糕點端來給珠珠嘗嘗。”
“我記得過年時她很喜歡吃甑爾糕的。”
甑爾糕,是京城許多孩童都喜歡的吃食。
但市井的吃食哪裡及得上皇家?
年珠記得去年過年時,她見到這甑爾糕覺得有些新奇,不免多吃了幾塊,沒想到姑姑卻記得。
年珠咬著甑爾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