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廷簡短地回了她兩個字:客氣。
隔了幾秒。
閔廷又發給她:我周末出差,可能要在那邊待一段時間。你明天或是後天,哪天有空?我去看你。
時秒明天下午沒有手術,後天排滿了,她回:明晚一起吃飯吧。
閔廷:好。
時秒關了手機扔床上,簡單洗漱過坐到床頭的簡易書桌前,當住院總的唯一福利就是一個人擁有這間值班室。
桌角花瓶裡的水兩天沒換,花瓣明顯發蔫兒。
鮮花是前幾天一位病人出院時家屬送給護士長,姹紫嫣紅一大束,護士長將鮮花插瓶擺放在工作台,她正好路過護士站,護士長順手抽了幾朵給她:“放你值班室養養眼。”
一共兩朵玫瑰和四朵叫不出名字的小朵花,她剪了一個礦泉水瓶子,放了半瓶水養到現在。
這幾朵花是值班室唯一明快的色彩。
時秒給花瓶換了水,重坐回桌前,翻開還沒看完的專業書。
夜裡十一點的病區安靜下來,房間沒那麼隔音,隔壁大值班室有笑罵聲傳來。
看了一個鐘頭的書,她關燈,和衣躺床上。
睡了沒三個小時,被電話叫醒。
睡意正濃中,時秒強撐開眼,從枕頭旁摸過手機:“怎麼了?”
說話間人已經從床上爬起來,開燈穿鞋。
薑洋:“你上樓一趟,57床。”
“57床現在什麼情況?”
“正常疼痛,家屬偏不信。”薑洋催她,“你快點啊!”
掛了電話,他在走道上連做深呼吸。
一分鐘前他被家屬無情趕出病房,厲聲斥責他是庸醫。
時秒在電梯裡穿好白大褂,三兩下挽好長發。
57床病房門口,隻見薑洋雙手叉腰,氣得跟河豚似的。
時秒瞅他兩眼,眼神似在說,不回去你杵在這乾嘛?
薑洋拉著臉,無視她詢問的眼神。
他沒走是要等著那個罵他的女人被打臉,居然罵他庸醫!
時秒顧不上搭理他,先進病房看病人。
邵思璿正彎腰站在病床前,握著老人的一隻手:“爺爺,沒事,醫生馬上就來。”
聽到推門聲,她忙轉臉,瞅清來人,臉色瞬間沉下去,衝著時秒:“不是說了讓你們顧主任來!聽不懂話是嗎!”
薑洋搶在時秒前麵說道:“我們顧主任今晚不值班。”
“那是你們的事!”
薑洋還要說什麼,被時秒一把扯住胳膊往後拽了下,眼神製止他。
她看向邵思璿,語氣平和道:“我們另一位主任醫師馬上過來,我先看看病人有沒有危險。”
說罷,時秒把薑洋往外一推,讓他找其他主任。
薑洋隻好去找給今晚值三線班的主任打電話,其實完全沒必要驚動主任級彆的。
時秒不看邵思璿什麼臉色,先查看邵老先生的各項指標,沒大礙,確如薑洋說的那樣,是沒辦法避免的疼痛,她對邵思璿道:“放心,沒事。”
邵思璿冷嗤一聲。
幾分鐘後另一位主任到了,邵思璿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
檢查過,主任隻說了一句:“沒事。”
邵思璿淡淡道:“謝謝,麻煩了。”
薑洋還等著這個趾高氣昂的女人給他道歉,憑什麼罵他庸醫,誰知邵思璿眼皮都沒抬。
“薑洋,走了!”時秒喊他。
三人離開病房。
另位主任姓孫,進了電梯,薑洋歉意道:“孫主任不好意思,把你大半夜喊起來。”
孫主任笑:“多大事。就是你們不找我,幾分鐘後薑院長也會打我電話。”
上午幾個主任開會討論了57床病人的手術方案,都知道57床住的是誰。
薑洋叫的宵夜正好送到,他熱情邀請:“孫主任,一起。”
孫主任擺擺手:“年紀大了不敢吃,你們年輕人吃。”他回值班室繼續補覺。
時秒也沒吃宵夜的習慣,回自己的值班室。
薑洋:“時總,留步,有個問題問你。”
時秒側眸,等他說。
薑洋十分納悶:“那個叫邵思璿的對你那副態度,你怎麼一點不氣?真不氣?”不合理。
時秒雙手插兜:“我跟一個病人家屬計較什麼。如果我有家人住院,疼得睡不著覺,自己又不懂醫,當然希望有個權威專家給我吃顆定心丸。”
她反問他,"你不希望?"
薑洋突然不吱聲。
時秒:“至於邵思璿高高在上的說話語氣——”她停頓兩秒,看著他,“你平時跟我說話不就這個口氣?習慣了。我要生氣,不得天天被氣死。”
說完抬步就走。
薑洋提著宵夜怔在原地半晌,反應過來後人已經走遠。
半夜被邵思璿吼這件事,時秒並未放在心上,回到值班室趴床上沒到兩分鐘睡著。
第二天上午她有手術,一點鐘下台,在手術室食堂吃了飯才回科室。
幾張辦公桌上堆放了高端水果禮盒,加起來八盒。
同事告訴她:“57床家屬送的,讓大家分著吃。對了,一個自稱是病人孫女的來找你道歉,聽說你在手術室就回去了。”
邵思璿找她道歉?
不太可能。
“時總,57床病人家屬找你。”門外,護士的聲音傳來。
時秒轉身,門口進來一道柔美的身影,身著裁剪簡單的白色無袖連衣裙,來人不是邵思璿,而是葉西存女朋友邵思文。
她之前有聯想過她們會不會是一家人,原來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