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述律翰闥嬾和羯趙大丞相石常之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石常之吃了一驚,大聲吩咐道:“快,快去搭救殿下!”
述律翰闥嬾卻嗬道:“都彆動,他若是連這頭小小的兩腳羊也馴服不了,將來如何征服億兆南人?”
述律翰闥嬾心底沒來由地有些失落。
這小小的南人,竟然如此桀驁難馴,比草原上最烈的馬兒還要難以馴服。
述律翰闥嬾一定要看見這隻兩腳羊臣服在幼子膝下。
仿佛這個小小的南國少年,代表著整個南國。
他相信他的幼子會從一個個失敗中得到教訓,不斷成長,最終成長為跟他父汗一樣,頂天立地的大汗,令天下人聞風喪膽。
述律翰闥嬾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
大丞相石常之也憂心重重地坐了下來,南人如此難以馴服,滅起國又談何容易?
他才剛剛坐下,就看見身前矮幾上的酒杯裡,突然蕩起一圈圈漣漪。
一圈圈漣漪有節奏地在杯心收攏,激起一個個細微的浪花。
他心裡本能的咯噔一聲,就看見行營四周的宮帳軍,臉上都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突然,整個行營都亂了起來,負責值守的宮帳軍都紛紛向馬場奔去。
輪休的宮帳軍,也從一個個帳篷中鑽出來,拚命朝馬場奔去。
沉悶的號角起在整個行營上空響起,“嗚嗚嗚嗚嗚嗚……”
述律翰闥嬾也吃驚地站了起來,旁邊侍候的女奴嚇得俏臉失色,手裡的果盤失手掉在了地上。
周圍警戒的宮帳軍迅速向他們聚攏。
女奴上前來攙住他,驚慌失措地朝王帳走去。
其它陪同的官員和部落頭領,都忙不迭地從毯子上爬起來。
她看見自己父親,肥胖的術律沃達爾像顆皮球一樣翻滾出去,若不是被兩個宮帳軍抓住,他還不知要滾到哪裡。
“那兩腳羊跑了!”有人驚呼道。
述律翰闥嬾轉頭望去,就看見那個南國少年像一匹驚狼,撒開四腳向營外奔去。
幼子術虎平南則狼狽地捂著一邊耳朵,在後麵追趕。
馬蹄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如同擂鼓,大地仿佛都在跟著震顫。
“快,快去將你們的儲副帶到我身邊來。”
述律翰闥嬾混亂的大腦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兒子再去追趕那隻兩腳羊。
潛意識裡,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身為草原民族,早已刻進骨子裡的感覺。
野獸來了,或者是敵人。
那時她的族人跟著大汗東征西戰,她則跟著女人和小孩兒東躲西藏。
那種深深的恐懼感如今隻會偶爾出現在夢裡,少女時的惡夢,卻在這一瞬間與現實融合。
身邊的宮帳軍立刻分出去幾個人,朝她的幼子奔去。
行營內,驚叫聲,呼喊聲,奔跑聲,哭叫聲,夾雜在轟鳴的馬蹄聲中,混亂極了。
穿過亂糟糟的人群和林立的宮帳,述律翰闥嬾看見,南方地平線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人馬的身影。
在陽光的照耀下,南方反射出一道道亮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那是兵刃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