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勝街是安善城主街,走巷子抄近路,拐個彎就到。
千燈節名不虛傳,一眼看去,這條街上成千上萬隻燈籠,灼灼如白晝。乍一瞧,燈籠都是不同樣式,造型從十二生肖到昆蟲鳥獸,再到到花草樹木,直教人眼花繚亂。
柳畫鳶驚歎道:“昨晚來玩的時候還沒這麼熱鬨呢,真是太美了。”
賀涼水搖著扇子:“美則美矣,就怕消防措施跟不上,千燈節變成玩火節。”
“……”
為了看天女散花,不說全城,起碼半個城的人都來了,擠擠挨挨,熱鬨輝煌。因為人太多,需要官府的人維持秩序。
看到官府的人,以及各家店鋪前的水缸,賀涼水稍感放心,看來古代人民的智慧考慮到了燭火安全。
“天女散花在哪兒?”柳畫鳶四顧張望。
“還沒來吧。”賀涼水道,“跟著大部隊走,準沒錯。”
大部隊就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人一多,摩肩接踵的,難免會被擠散。賀涼水是擠過二十一世紀人肉罐頭的人,那叫一個遊刃有餘。反倒是楚孤逸,走走停停,眉心微蹙。
“賀先生,我們可以直接禦劍飛過去。”楚孤逸提議。
賀涼水牽住他手,“飛什麼飛,就是要人擠人,才有過節氣氛。反正天女還沒來,咱們先逛逛。”
楚孤逸問:“有什麼好逛的?賀先生缺什麼?”
“這個好吃欸!鄧陽你嘗嘗,然後把錢付了。”柳畫鳶與鄧陽停在一個小吃攤前。
賀涼水說:“走,我們也去嘗嘗。”
到了小吃攤前,賀涼水一看,不就是烤串嘛。他道:“老板,羊肉來二十串,蔬菜來二十串。”
等了片刻,他們的烤串好了,賀涼水沒急著吃,邊上有賣酥餅的,他買了兩個酥餅,將羊肉蔬菜夾進去,用牛皮紙包好,遞給楚孤逸:“這樣吃就不膩了。”
柳畫鳶:“還有這種吃法??給我也來一個!”
賀涼水也給她夾了一個簡易版的肉夾饃。
鄧陽饞道:“我也要。”
楚孤逸:“自己弄。”咬口餅,拉起賀涼水就走。
鄧陽:“……”
賀涼水哭笑不得,吃了兩根肉串,肥啾對此垃圾食品不感興趣,啾啾叫:“那邊那邊,有賣桂花糕的!”
不光有桂花糕,還有綠豆糕芙蓉糕冰皮月餅,賀涼水問楚孤逸:“你喜歡吃哪種?”
肥啾:“我都要!”
“沒問你。”
楚孤逸都不太想吃,但看賀涼水如此熱情,他指著看上去最不膩人的冰皮月餅,“這個。”
除了吃的,玩的也很多,最熱鬨的要屬猜燈謎,一路走去,十個商販裡有一半在布置燈謎,畢竟是千燈節。
猜一個燈謎一文錢,猜到了送燈籠,猜錯就當捧個錢場。
賀涼水對此一竅不通,送了幾文錢,都猜錯了。
楚孤逸問:“賀先生想要哪個燈籠?”
“那個兔子燈籠,我屬兔的。”賀涼水說著,指肚抹了一下楚孤逸唇角,笑道,“沾上冰皮了。”
“……”楚孤逸耳廓微紅擦嘴,叮一聲投了一文錢在地上的陶罐裡,對擺攤老板說,“我要那隻兔子燈籠。”
賀涼水瞧去,隻見那兔子燈籠上隻寫著一個字:壹。
“?”
“客觀請猜。”老板笑道。
楚孤逸道:“接二連三。”
壹,便是一,可不就是接二連三。這燈謎,活似腦筋急轉彎。
賀涼水提著兔子燈籠,緊接著發現,周圍不時有女孩子竊笑看他。
賀涼水問:“她們為什麼笑?”
楚孤逸道:“千燈節這晚有個習俗,女子可以提著燈籠表明自己尚未婚嫁,上街尋覓如意郎君。”
賀涼水:“……不早說!”
楚孤逸:“沒關係,她們會以為我就是賀先生尋到的如意郎君。”
“這更成問題了好不好?”賀涼水環顧四周,揚聲喊道,“柳畫鳶!——小啾你叫柳畫鳶過來。”
柳畫鳶跑過來,“你們乾嘛去了?”
賀涼水:“送個燈籠給你。”
“好可愛的兔子燈籠。”柳畫鳶樂滋滋接過。
忽聞一陣悠長美妙的樂聲遙遙傳來,城中百姓無不歡欣雀躍:“天女來了!”
一窩蜂似的往天女所在之處擠。
柳畫鳶被一個路人撞得差點摔個跟頭,“靠,比當初我花魁遊街還瘋狂!”
鄧陽道:“要不我們禦劍飛過去。”
柳畫鳶:“好啊好啊,鄧陽叔叔快帶我去!”
“……為什麼成了叔叔?”
“你不是不喜歡我叫你哥哥?”
“還是叫哥哥吧。”隻比柳畫鳶大三歲的鄧陽如是說,叔叔聽著好老。
柳畫鳶剛起飛,安俊就趕來了,連忙道:“柳姑娘我帶你去!”
竟生生把柳畫鳶劫到自己飛劍上,柳畫鳶大驚失色,搖搖晃晃。
“安俊你做什麼?!”鄧陽也不是好欺負的,這就去搶柳畫鳶。
柳畫鳶被兩人在空中拉來拉去,慘叫連連:“你們乾嘛啦?!爹救命啊!”
賀涼水:“……”
楚孤逸雙手拈花,一片彈向鄧陽飛劍,一片彈向安俊飛劍。
三人同時從空中墜落,摔趴在大街上。柳畫鳶在中間,鄧陽安俊剛要抬頭,就被路人踩了下去。
楚孤逸道:“他們還是走著去吧。”語罷,禦劍帶賀涼水飛離原地。
柳畫鳶灰頭土臉爬起來,兩個男人也一左一右爬起來:“柳姑娘……”
柳畫鳶薅住二人後腦勺,啪嘰一下,將他們的頭按到了一起,嘴對嘴。
鄧陽:“…………”
安俊:“??!!”
柳畫鳶拍拍手,將變成雕像的他們甩在身後,“媽的,我自己去看。”
路人本想去看天女散花,此時卻無不驚愕地瞪著這兩個當街“接吻”的男人。
……
叮鈴——當啷——天女身上環佩叮當。
賀涼水沒想到,天女居然這麼小,看上去隻有十四五歲,巴掌大的小臉,貓兒眼,雪白到近乎半透明的肌膚,臉上嬰兒肥還未退卻。
她身穿於她而言過於累贅的重重疊疊華服,頭上手腕腳腕戴著繁麗的銀飾,在轎輦上翩翩起舞,輕盈得像一隻蝴蝶。
也許是樂聲,也許是周圍虔誠的氛圍,望著她,不知為何竟讓人心裡平靜下來。
天女一邊起舞,一邊向周圍撒落花瓣,那花瓣拋得極高,落下時紛紛揚揚,賀涼水笑道:“像不像你的醉花陰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