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賀涼水依然酣睡。楚孤逸在他身邊打坐,驀然睜開眼睛,有腳步聲接近。
楚孤逸目光沉沉,拇指摩挲將暝化成的戒指,若是血魔宗弟子闖入,他不會手軟。
“賀涼水,還沒睡醒呢?”柳畫鳶大喇喇推門而入,對上楚孤逸一尊佛似的悲憫無情的臉,她揉了揉眼睛,“爹?!”
楚孤逸:“嗯。”
柳畫鳶:“難道我被綁到血魔宗,見到異域猛男血皇天,還差點被血皇天收作後宮,都是我做的一場夢?其實我現在還在安善城客棧?”
“轉過身去。”
柳畫鳶轉過身。
“看看外麵的風景。”
柳畫鳶清醒了,原來還在血魔宗。
“把門關上。不然被人發現我隻能把你丟下,帶賀先生走。”
柳畫鳶立馬關上門,雙手合十跪在床前,淚光盈盈:“爹啊,我的楚乾爹啊,你一定要帶我離開這裡,他們都覬覦我的美貌!”
楚孤逸垂下眼睛,指尖作拈花手勢,彈出一道靈力在柳畫鳶眉心,問:“到這裡之後發生了什麼?”
柳畫鳶:“這就說來話長了,首先呢,我們遇到了一個名叫小夙的男人。”
“右使小夙?”
“你知道?”
“血皇天手下有兩大臂膀,左使鐵麵修羅賀泠,右使玉麵閻羅小夙。”楚孤逸道,“他對你們說什麼了?”
柳畫鳶就跟背書似的:“這小夙先說,阿泠,你回來啦。然後賀泠說,這句話應該我說……”
“長話短說。”楚孤逸打斷道,“他對賀先生說什麼了?”
“哦,小夙問,他是誰?賀泠就回答,賀——”
“咳咳咳!!”賀涼水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再不吭聲底褲都被這倒黴丫頭抖落掉了。
柳畫鳶一屁股跌坐在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不可思議地眨巴眼睛,自己平時有這麼腦缺嗎?
楚孤逸問什麼她答什麼?
係統:“……楚孤逸應該用了‘真話術’。”
柳畫鳶在腦中問:“真話術?”
係統:“被施了這種法術的人,隻能說真話。”
“靠,那他為什麼不直接對賀涼水用?”
“你覺得在楚孤逸眼裡,你能跟賀涼水一個待遇?”
“……”
“賀先生,你醒了。”楚孤逸秒變回純良正直的弟弟。
賀涼水全無懷疑,隻瞪了柳畫鳶一眼,你個傻丫頭!
柳畫鳶:“……”這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嗎?
這時又傳來敲門聲,婢女喚道:“賀公子,你醒了嗎?宗主邀您共進早餐。”
賀涼水抱起被子就往楚孤逸頭上蓋,“不用,我不餓。”
“宗主說了,如果你不去,就把你女兒賞給下麵饑餓的將士們,他不要的女人,都是這麼處理的。”
“……”
柳畫鳶花容失色:“我不要啊!”
賀涼水改口道:“讓我洗把臉,整理著裝,見宗主怎麼能有失體統,你說是吧?”
婢女:“你要是光著身子,宗主更高興。”
“……”果然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奴仆,一個小小婢女,竟如此生猛。
“我就在這裡候著,你快點。”
屋內“一家三口”麵麵相覷,楚孤逸麵色陰沉,低聲道:“待會兒我打暈那婢女,我帶你們衝出血魔宗。”
賀涼水反問:“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五成。”
“不受傷的幾率有多少?”
“五成。”
“想想梅夫人,她被血皇天打傷之後一直沒醒來,難道你忍心麵對我躺屍三個月,甚至更久?”
楚孤逸道:“我可以將你與柳畫鳶都裝進乾坤袋,我一個人衝出血魔宗。”
賀涼水:“那更不行了,萬一你被血皇天打傷,我跟柳畫鳶豈不是要餓死在你的乾坤袋裡?”
“裡麵有水。”
賀涼水歎道:“弟弟,我不想你受傷。”
“我儘量不受傷。”
“血皇天與朵摩羅不是一個級彆,你跟賀泠過過招,應該知道,一個賀泠已經如此難對付,加上血皇天,你想毫發無傷地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賀涼水跟他講道理,“不就是一頓飯嘛,又不是沒吃過。”
“我不喜歡你沾上彆人的氣息。”楚孤逸道。
肥啾學嘴:“我不喜歡你沾上彆人的氣息~”
柳畫鳶被酸得一激靈,仿佛看到了霸總與他的小嬌妻,“乾嘛呢,又不是去吃鴻門宴。”
“鴻門宴?”楚孤逸問。
“跟斷頭飯差不多啦。”
“……”
婢女咣咣敲門,語氣已是不耐煩:“賀公子你好沒好啊?”
賀涼水:“我閨女拉大便呢,我得給她擦屁股!”
柳畫鳶:“……”
婢女:“?你閨女多大了還要你擦屁股?她乾嘛要在房間裡拉?”
賀涼水:“害羞,不喜歡去茅房,嗯,真臭!閨女你拉快點,肚子空了才能去吃好吃的!”
婢女大約沒見過這麼粗俗的父女,“什麼人哪。”
“哎,你要不要進來聞聞呀?”
“……”婢女捂著鼻子離房門更遠了些。
柳畫鳶氣到差點原地升天。
賀涼水安撫道:“比起被血皇天賞給下麵的將士,這點委屈根本不算什麼,你一定要深呼吸,彆氣死。”
吸氣,呼氣,柳畫鳶堅強地挺過來了。
賀涼水對楚孤逸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知道血皇天喜歡吃什麼,說不定哪天不用跟他過招,直接把他毒翻呢。”
楚孤逸不置可否。
賀涼水捧著楚孤逸的俊臉揉了揉,“乖,在這裡等我。彆被人發現。”
柳畫鳶率先走出門。婢女回過身來,上下打量,並不靠近,“賀公子呢?”
“拉屎呢。”柳畫鳶說。
“??你剛拉過,他又拉?”
“是啊,不信你進去聞聞。”
“……”
“久等了。”賀涼水後腳出來,仔細地帶上門,卻見婢女滿臉嫌棄。
血皇天用餐的地方在一處池塘邊的小亭子裡,池塘裡零落幾片荷葉,遊著幾尾金魚,一條破舊的小舟,他說:“還是阿泠這裡風景好,有種簡約之美。”
賀涼水心想,按照血皇天昨日奢靡的作風來看,他能品出這裡的美才怪。
賀泠還是那張鐵麵具,顯得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