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婆前腳走,後腳各大仙門的人終於出了迷陣,尋上山來。
以離盼為首,後麵是徐平寬子車良等人。離盼提劍走來,看到玉石床上的卓南晴,不由得怒紅了眼睛:“言淏!”
言淏不驚不動,淡淡瞟去,“師姐,刑婆剛走。”
離盼一愣。
“她老人家沒有阻止我,代表著什麼,你應該懂。”言淏道,“在北冥,沒有人不希望師父醒來,包括你。”
“……”離盼無言以對,她殺氣騰騰地來找言淏算賬,但她氣的並非因為言淏犯下過錯,而是氣他沒有事先與自己商議。
徐平寬又在說漂亮話:“言掌門,我們也很同情卓仙師,但事關天下蒼生,你若一意孤行,休怪我們不客氣。”
幾乎是在徐平寬話音落下的頃刻,楓林深處忽然整齊劃一地走出幾百名北冥弟子,帶頭的正是風鈴,她道:“若今夜諸位執意在此搗亂,便休怪我北冥無情。”
徐平寬被震懾住了,子車良蹙起眉,氣氛一時僵持。
風芳也被眼前的情景擾亂了心誌,“姐姐,她們……”
風鈴道:“我已同眾姐妹說了,北冥五百年的使命,該結束了——不,應該說是詛咒。”
這一幕,還教人怎麼阻止?她們如此護著自己的掌門,縱然知道他是錯,又如何?
女子,可以無私奉獻,但她們想收回這份大義的時候,也絕不留情。這就是北冥女子。
子車良道:“難道你們想讓這沿海百姓,都遭難嗎?”
北冥弟子果然露出心痛難忍之色,風鈴掃視一圈道:“鯤神複活,亦非我等所願,若它為禍四方,我北冥自當誓死將其誅殺。諸位掌門若是不願,我們也不強求,天高海闊,請君便。”
好話歹話,都讓她們說了,這群仙門修士還能如何?
賀涼水輕輕搖扇,心下歎息,恐怕鯤神複活,在所難免。總不能為了不讓鯤神複活,就逮著卓南晴砍吧?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在場的都是仙門正道,道義為先。
“師弟,”林鬆煙忽然出聲,“你手臂怎麼了?”
“小傷,不妨事。”楚孤逸道。
“我看看。”
賀涼水頭一扭,臉就被林鬆煙的衣服印綠了,“楚孤逸,你乾嘛呢?”
楚孤逸:“?”
林鬆煙猶自道:“傷口的藥上得太隨便,我給你重新上藥包紮。”
賀涼水捏緊扇子,聲音從牙縫擠出來:“楚、孤、逸。”
楚孤逸終於聞到空氣中的醋味,不動聲色避開林鬆煙的觸碰,道:“這是賀先生給我上的藥,我覺得挺好的。”
林鬆煙雙瞳幽幽,最終麵向玉石床,不再多問。
賀涼水也扭過頭,不理楚孤逸。
楚孤逸:“……”
柳畫鳶一邊看戲,一邊還有心思顧著這頭,“爹啊,男人心海底針,你還要多學習啊。雖然你是無辜的,我同情你。”
楚孤逸悄悄伸出手指,撓賀涼水手心。
賀涼水捉住他手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守夫德。”
“……夫德?”
賀涼水說完就後悔,用扇子輕拍自己的嘴,呸了一聲。
楚孤逸彎起唇角,在他耳畔說:“賀先生,我以後一定守夫德。”
“……”賀涼水的耳朵,又紅又燙。
若不是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楚孤逸真想親一親。
不能跟北冥過不去,大家便將矛頭調轉。徐平寬怒而拔劍,指著琴若歡:“你這個魔頭,害我徒兒,又指使那羽紅珠殺我女兒,還不受死?”
琴若歡道:“徐掌門這是要跟我單挑嗎?”
徐平寬嗓間一噎,對林鬆煙與楚孤逸道:“你們還不去拿住那魔頭,替你們師兄師妹報仇?”
兩位師兄慘狀,曆曆在目,楚孤逸登時劍意凜然,對琴若歡道:“在此處打鬥恐怕會誤傷他人,去彆處。”
琴若歡卻道:“卓南晴沒有醒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徐平寬怒不可遏:“你說不走就不走,你與卓南晴什麼關係?!”
琴若歡沉了臉,言淏尤為動怒:“徐掌門,還請嘴下積德,莫要胡說。”
徐平寬哪裡肯罷休,“我的愛徒,被這魔頭所殺。我的女兒,還有我的……我們青霄派的鳳藻鳳院長,也是被他所害,還請言掌門告訴貧道,這魔頭為何肯幫你救你的師父?”
言淏道:“家師一向清正,這琴若歡不過是家師昔年結交的一個故友罷了,他願意助我,乃是還家師一個恩情,他們二人絕無半分私情。還望諸位莫要侮辱家師清譽。”
眾人自是半信半疑。
徐平寬又道:“言淏,你要救你師父,情理勉強能說過去。但這琴若歡,此等禍害,萬不可與他同流合汙。”
言淏怎會聽不出他言下的威脅之意,冷聲道:“家師全靠死生法陣才能醒來,而這法陣,非琴若歡不能擺。還望諸位寬恕些時間,待家師醒來,琴若歡任憑處置。”
徐平寬還要爭辯,林鬆煙忽然道:“那就等到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