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神還沒完全複活就如此難對付,眾仙門士氣受挫,海岸邊烏泱泱一群蔫頭耷腦的人。
如今他們連真正的大墟澤都接近不了,遑論去鎮壓鯤神,甚至殺了鯤神。在場除了賀涼水跟個沒事人似的,其餘人等或垂頭喪氣,或眉宇凝肅,宛如一座座小墳頭。
楚孤逸提議道:“大家都受累了,不如暫去鎮上安歇,明日疏散百姓。”
鯤神的複活再難阻止,接下來隻能進行保衛戰。
溺水中毒的弟子需要安置,好在鎮上原本就有各仙門的安置處,還留著。金剛大結界也還在,守界的南鬥弟子慌裡慌張放他們入內。
眾掌門於楊柳客居會和,商討對策。
徐平寬從子車良用傳音玉符聯係他就坐立難安,及至看到人,差點繃不住表情。他原以為退到後方就是安全的,不料鯤神隻用一招就將大部隊給衝回來了。
徐平寬道:“子車兄,卓掌門,如今彆無他法,趕緊撤吧。”
卓南晴問:“北海沿海的城鎮大大小小足有一百多個,徐掌門可都通知了?”
徐平寬略覺尷尬:“我隻通知了落霞鎮的百姓。”
卓南晴沒再多言,尋到風芳,讓她帶領弟子連夜前往各城鎮進行避難準備。風芳領命而去。
餘下的仙門弟子滿打滿算還有三百多人,想用這點微末的力量對付鯤神,無異於以卵擊石。卓南晴沉聲道:“我得再去一次大墟澤。”
離盼想要阻止,又不知如何勸說,道:“我與師父同去。”
“縱然你們去了,恐怕也是無濟於事。”林鬆煙道,“我們已經錯過最好的時機。”
不說八根金光柱,就是四根金光柱,若是當時當機立斷紮在鯤神體內,眾人也不至於如今抓瞎。可惜當時卓南晴毅然入海,金光柱未能結成。
卓南晴澀聲道:“是我連累大家了。”
子車良冷聲道:“卓掌門,此事原本全係北冥所起,我等耗儘心血想要保住這一方安泰,言淏屢次三番觸犯仙門條規,你若還袒護他,就當真讓人寒了心。”
卓南晴無言以對。
離盼道:“我知道各位心中有怨,我北冥本無可辯駁,但多年同門情誼,彆說師父,便是我,也難對昔日的師弟下手,還請諒解。”
徐平寬摸不著頭腦:“到底發生何事了?”
子車良言簡意賅:“言淏就是鯤神。”
“……”
賀涼水就那麼搖扇看他們扯皮,打了個哈欠。
楚孤逸道:“賀先生,你先去睡覺吧。”
這種情況下,能睡得著才怪。賀涼水搖搖扇子,“我可不想在睡夢裡被大水淹了。”
“我看著你。”
“小楚。”子車良打斷他們,“你去檢查一下結界是否牢固。”
賀涼水自動起身,不讓楚孤逸為難,“正好,我跟你一起去,解解困意。”
徐平寬兀自急得團團轉,“結界再牢固,能擋得住鯤神嗎?依我之見,不妨先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子車良質問道:“現在退了,那些百姓如何?”
“自然是帶著一起撤退。”
“能退多少裡?能帶多少百姓?若是此時退了,豈非淪為修真界笑柄?”
“……”
“如果鯤神真的來勢洶洶,彆說北海沿岸,但凡通往北海的江流湖泊,都能掀起風浪。”子車良道,“據說當年鯤神亂世,差點把半個人間淹了。你能退得了這落霞鎮,躲回青霄山,眼不見為淨,待你出山,恐怕已是生靈塗炭!”
徐平寬臉色一陣紅一陣青,強笑道:“子車兄你莫要動怒,是我考慮不周。”
“小楚,你覺得應該退嗎?”子車良轉而問楚孤逸。
楚孤逸道:“我輩中人,當斬妖除魔,無愧天地。”
子車良頷首,“好。”
徐平寬麵上更是掛不住,心中悄悄恨了子車良幾秒,抬眼瞟向自己徒弟,“原來你還記得仙門通則。”
仙門通則,顧名思義,就是仙門通用的規章或法則。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門規製度,前提是不違反仙門通則。
“斬妖除魔。”徐平寬一瞥賀涼水,唇角譏誚一笑,“你要是真能做到就好了。”
子車良當真大家的麵誇彆人的徒弟。
徐平寬當著大家的麵損自己的徒弟。
兩個老頭臉色各異,思想背道而馳,詭異的是,居然還能達成共識。
楚孤逸不驚不動,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人人心中都有妖魔。善惡黑白,並非身份貴賤所能一言蔽之。弟子無愧天地。”
徐平寬待要動怒,子車良道:“好了,小楚你先去巡查結界。”
楚孤逸大步離開客棧,到了外麵,配合賀涼水的步伐慢下來,忽道:“賀先生,對不起。”
賀涼水:“?你乾嘛道歉?”
“他們對你誤解頗深,我卻不能為你辯解。”
賀涼水笑道:“你向著我,就是對我最好的辯解。我不在乎他們怎麼想我,隻要你相信我,我彆無所求。”
“賀先生……”楚孤逸飛快在賀涼水嘴上啄了一下,“我想親你。”
賀涼水環顧一圈,周遭無人,拿扇子一敲楚孤逸的頭,“學會先斬後奏了你。”
楚孤逸牽起他手,唇角含笑:“我還想牽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