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夢到此為止,倒不失為一個美滿結局。
小夙對夢中少年的綺念,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淡化,他是個成年男人了,總不能靠一個虛無縹緲的人來寄托情思。
直到那天,一個百無聊賴的日子,成為他人生的轉折點。
他在茶樓聽書,這是他的習慣,每去一個地方,必要去茶樓逛一圈,聽一聽那裡最有名的故事,從故事裡找絕世高手是最便捷的。
比如某門某派的誰誰斬了多了隻妖,誰誰除了多少魔修,小夙默默把這些傳到說書人口中的“英雄”記下,或上門尋釁,或半道挑事,或下戰帖。
他樂此不疲地用這種方式給自己找事做。
那天講的是一個修士打了三隻妖獸的故事,小夙對照先前的經驗,判定其中必有誇張說辭,掏了掏耳朵,丟下瓜子打算走人。
正在這轉身的刹那,他若有所覺自己正被人瞧著,抬眸望去,二樓雅座上,坐著一個風姿極其出眾的男人。
小夙恍惚變成了夢中的白言,在第一次見到少年時,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更讓小夙驚訝的是,他看到男人的靈魂,淺淺淡淡,與他一樣隻有一半。
仿若宿命的相遇,男人沒有收回視線,仍在看他。
小夙捏起半杯茶遙遙一舉,一飲而儘,而後另倒了一杯,擲了上去。
男人穩穩接住這杯茶,沒有喝,道:“我這裡的茶更好。”
小夙便一躍而上,笑問:“可否讓我嘗嘗?”
他們就這麼認識了。小夙說:“我沒有姓,我叫小夙。”
男人神情微滯,旋即恢複平靜,他而是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言淏。
就像當年,白言用樹枝教少年在地上寫自己的名字。
小夙完全怔住了,這兩個字,讓他想到的不是北冥掌門,而是他夢中的少年。
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
言淏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小夙的身份,小夙卻是在幾個月後才後知後覺,言淏就是北冥掌門。
無怪乎他不知道,他對女子向來敬謝不敏,對於全員女子的門派更是毫無興趣。唯一的想法就是打死也不去招惹北冥,否則女子大軍襲來他可受不了。
北冥傳到這一代是個男掌門,雖然有夠奇怪的,小夙卻不會去故意打聽什麼,隻知道現今的北冥掌門姓嚴——連姓都給搞錯了。
“言大掌門,我問你,在一個全是女子的門派的,你什麼感受?”小夙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終於問出口。
言淏道:“每天都想逃。”
小夙哈哈大笑:“所以你逃到這裡聽書?”
言淏不光會聽書,隻要能暫時放下掌門身份的地方,除了青樓他都愛去。他與小夙一樣,對女子敬謝不敏。
兩人一正一邪,本該敵對,卻很奇妙的被彼此吸引著。
後來小夙才明白,原來這叫一見鐘情。
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因為不喜歡女子?不是,是因為,他是言淏。
是他夢中的少年。
睡不著時,小夙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在腦後,一思考就是一整夜。
他與言淏都隻有一半靈魂,這是為什麼呢?難道他們被彼此吸引,是因為……是一個人??
小夙被自己的想法惡寒到了,“不可能,我才沒那麼自戀。”
挖空心思,輾轉反側,得到的結論是,正因為他跟言淏都隻有一半靈魂,才會互相吸引。就像“人”這個字,隻有撇或捺,是站不住的,隻有靠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完整的。
他與言淏,正是如此。
為此,他專門打造了“撇”與“捺”形狀的素銀枝,將“撇”作為送給言淏的第一份禮物。
“……這什麼?樹枝?”言淏問。
小夙拿出自己的素銀枝,與言淏的拚在一起,“你看。”
“人?”
“就是人。”
“何意?”
“我們都是人啊。”
“……”
小夙問:“你不喜歡?”
言淏收起素銀枝頭,道:“喜歡。”
“彆都收去,那個‘捺’是我的,我們一人一根。”小夙拿過屬於自己的那根,彎起眼睛笑道,“看你的樣子,我知道你還不明白。”
言淏啜一口茶水,“你行事一向古怪,習慣了。”
“我們認識才多久,對我就這麼了解了?”
“兩年零二十八天。”
小夙驚訝:“居然已經兩年多了?我到現在才送你禮物,不怪我吧?”
平時都是言淏“資助”小夙修理法寶,或者贈些靈丹妙藥,各種天材地寶隨便挑。
“我知道你窮。”言淏道。
小夙的自尊心碎了一秒,一眨不眨地望著對麵雲淡風輕的男人,認真地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言淏反問:“這就叫好?”
“……難道你對每個人都這樣?”
“當然不是。”
“那你對我就是特彆的。”小夙笑眯眯道,“你不知道,你每次看我是什麼眼神嗎?”
言淏眼睫蝶翅般顫動一下,捏住茶盞的手指緊了緊,“……什麼眼神?”
“你想跟我上床。”
“…………”
作者有話要說:
走一波支線回憶,下章就結束~
小夙是個直球選手:-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