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涼水是被刨出來的。
楚孤逸喂他吃了十幾顆靈丹妙藥,才把他的一口氣吊住,用靈力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胸膛間驟然能喘氣,賀涼水一個激靈瞪直了眼,醒了。
“賀先生!”楚孤逸心下稍安,“你怎麼樣?”
賀涼水張嘴就打了一個噴嚏,可凍死他了。轉頭看去,身邊除了雪,還是雪,在夜幕中發出淡淡的銀藍色。
這還是在他身下墊了一塊皮毛的溫度,冰天雪地,好在人總算是活過來。
楚孤逸搓了搓他凍僵的手指,在雪裡埋了小半日,差點雙雙變成冰屍。
賀涼水漸漸緩過神來,舌頭捋直了,能說話:“這是……哪兒?”
楚孤逸醒來就在忙著救賀涼水,周圍的環境尚未觀察,環顧一圈道:“我們應該在一片穀地之中。”
“其他人呢?”
仿佛為了回應他,不遠處響起一道呻.吟。
賀涼水在楚孤逸的攙扶下站起來,腳一深一淺走過去,穀地怪石嶙峋,坑窪不平,他的手必須一直搭在楚孤逸胳膊上,才不至於絆一跤。
“啊!”賀涼水腳下傳來一道驚叫。
賀涼水嚇一跳,“什麼鬼?!”
不是鬼,而是一名青霄的弟子,那弟子灰頭土臉坐起來,見此二人,不由得熱淚盈眶:“楚師兄,賀公子!我沒死啊!”
楚孤逸給他一瓶丹藥,吩咐:“去找其他人。”
繼續往前行進,到了一座小雪包前,呻.吟正是從中發出的。救人要緊,賀涼水二話不說去刨雪,楚孤逸道:“我來。”
將暝粗暴地橫掃而過,雪包被削平,裡麵的人也滾了出來:“……操,誰啊?”
“原來是安俊啊。”賀涼水笑道。
安俊人還懵著,身上烏七八糟的,驚問道:“我師父呢?”
賀涼水哪裡知道,說:“我也剛醒。”
三人結伴,在山穀裡一邊挖被雪埋的弟子,一邊尋找熟人。空蕩蕩的山穀,逐漸變得“熱鬨”,仙門弟子飛來飛去,不時傳來或驚恐或喜悅的呼聲。
“楚師弟。”林鬆煙幽靈般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鬆綠的道袍在夜晚的冷風中飄飛。
楚孤逸愣了兩秒,問:“林師兄,你看到師父了嗎?”
林鬆煙道:“往前找找吧。”
安俊忙問:“那你看到我師父了嗎?”
“沒有。”
林鬆煙幽魅般帶他們往前走,走著走著,賀涼水發現,林鬆煙好像沒有腳……
雞皮疙瘩冒出來,賀涼水頭皮發麻,拽了拽楚孤逸衣袖。
楚孤逸:“?”
賀涼水指著林鬆煙的腿。
楚孤逸低頭看去,問:“林師兄,你的腳怎麼沒了?”
“……”好家夥,居然直接問的嗎?
安俊大為驚悚,一蹦三尺高:“操?!”
林鬆煙身形一頓,慢慢回過身來,麵無表情地望著楚孤逸,緩緩咧出一個詭異而邪惡的微笑,麵孔腐爛,張牙舞爪撲過來。
“鬼啊!”安俊驚叫。
賀涼水打著扇子,“彆光叫,上啊!”
安俊這才拿出南鬥首徒的風範,喚出靈犬:“乾坤,咬他!”
靈犬對鬼魂,剛剛好。楚孤逸斬妖除魔無數,在除鬼方麵還真不利索,費了一點力氣,才將眼前的厲鬼打散超度。
安俊心有餘悸,乾瞪著眼:“林鬆煙……居然變成鬼了?”
楚孤逸:“應該不是……”
“師弟。”一道鬆綠身影飄來。
安俊回頭一看,差點嚇得當場翻白眼厥過去,“乾坤咬他!”
“??”林鬆煙揮扇格擋,一腳踢開靈犬,不悅道,“安俊,是我。”
安俊:“咬的就是你!”
林鬆煙看向楚孤逸,“發生何事了?”
“楚孤逸,彆跟他廢話,快打他!”
楚孤逸道:“林師兄有腳。”
安俊低頭看去,這個林鬆煙果然有腳,“你、你真的是林鬆煙?”
林鬆煙道:“當然。”
安俊半信半疑,問:“鄧陽是你什麼人?”
“……”
“回答不上來了吧?他是假的!”安俊向賀涼水告狀。
林鬆煙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鄧陽是我師弟。”
懶得再多費口舌掰扯,直接道:“青霄弟子都在那邊的千枯嶺中,師父也在。還有你,安俊,子車掌門到處找你。”
一聽師父在找自己,安俊什麼都信了:“當真?那我們快過去。”
賀涼水觀察這個林鬆煙,“剛才有個鬼魂假扮你。”
林鬆煙很平靜,“是嗎。這個山穀有很多鬼魂,來的路上我就碰到兩個。”
賀涼水驚訝,楚孤逸問:“為何會有那麼多鬼魂?”
安俊哀戚:“難道仙門弟子死傷很多?”
“死去的確實是仙門弟子,不過那是陳年老鬼了。”
“陳年老鬼?”
“他們已經死去很多年。”林鬆煙道,“都葬在那邊的‘千枯嶺’中,儘管當年超度了不少,仍有漏網之魚不願入輪回,在山穀中徘徊。”
楚孤逸奇怪道:“為何會死那麼多仙門弟子?”
林鬆煙目光幽幽一瞥楚孤逸,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隻道:“具體的我也知之甚少。”
賀涼水背脊忽然躥上一股寒意,忙緊緊挨著楚孤逸,左右張望。楚孤逸也感覺到了,有鬼在跟著他們,混在一些仙門弟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