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是你?!”太極掌門渾厚的嗓音驚雷般炸起。
冰天雪地的山穀中陰風陣陣,墓碑林立,聞言的掌門們無不打了一個哆嗦。
徐平寬最為心虛,瞪直了眼,愣是無法為徒弟辯解半句。
子車良喝道:“太極掌門,你眼花了不成?這是青霄派的楚孤逸!”
誰不認識青霄派的楚孤逸?縱然他們多年前見過楚恒,音容笑貌早已消失在記憶長河中,若不是今夜偶然至此,哪裡會想到楚恒,畢竟——
“楚恒已經死了。”子車良道,“太極掌門就是傷心,也不該胡亂指認。”
太極掌門花白胡子亂顫,塌陷的眼皮下,渾濁的眼珠緊盯楚孤逸的臉,囁嚅半晌道:“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子車良道:“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太極掌門不必過多憂慮。”
其他掌門原本隻覺楚孤逸是個少年成名的青年才俊,太極掌門這麼一唬,他們再看楚孤逸,也多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賀涼水捏緊扇子,眉心緊蹙,照這發展趨勢,就好像大家都跟楚恒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墓地中埋葬的仙門弟子,難道都是楚恒殺的?
……怎麼可能?
楚孤逸雙手緊握成拳,還想問什麼,被子車良以嚴厲的眼神製止,邊朝徐平寬使眼色。
徐平寬如夢初醒,如果楚孤逸的身份被揭穿,青霄派難辭其咎。他立即擺出掌門風範:“楚孤逸,一邊兒去彆說話。”
賀涼水也怕這傻弟弟一股腦把底兒都掏光了,連忙拉過人。
林鬆煙輕聲道:“師弟,你彆多想。”
這麼一大塊墓地,林立的墓碑幾乎看不到儘頭,還有各位掌門不一的態度,讓人多想的地方實在太多。林鬆煙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墓地一時寂然,整座千枯嶺唯餘風雪肆虐,與天上一輪明月。
清清冷冷,淒淒切切。
諸位掌門吊唁片刻,子車良歎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天山還有亡魂未散,但不知先前所遇之魂是何門何派,可有人認出?”
眾人麵麵相覷,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麼多年過去,各門各派的弟子服都變了三四套,從穿著打扮上來判斷,並不能確定那厲鬼的身份。
“罷了。”子車良又道,“無論何門何派,理應渡他入輪回才是。”
於是眾人開始滿山找鬼,賀涼水是理解不能的,見了鬼他躲都來不及,也隻有這些修士不怕鬼。
這鬼還真不止三四個,能活到現在的那都是相當難纏的,不過仙門這麼多人,除個鬼綽綽有餘。
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血皇天哪裡去了?
賀涼水緊跟楚孤逸,猜測道:“你說血皇天會不會掉黑洞裡去了?”
“黑洞?”楚孤逸不解。
“就是一個很大很黑的洞,掉進去之後可能會穿到異世界。”
“?”
“或者他掉茅坑裡去了。”
楚孤逸不置可否,他對血皇天去了哪裡,掉沒掉茅坑並不感興趣。
賀涼水努力逗他開心,“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楚孤逸的心思還飄在墓地上,但對賀涼水的話,他是過了腦子的。
“你說血皇天有那麼多女人,他自己也不是節製的人,又喜歡小孩子,按理說,他應該有一大堆自己的孩子。”
楚孤逸一愣,點頭,“說的是。”
“那他為什麼一個親生孩子都沒有?”
楚孤逸想不出來,“不知道。”
賀涼水煞有其事:“我懷疑他的精子有問題,不能讓女人受孕。”
在第一次上生理課的時候,賀涼水就給楚孤逸講過精子卵子,楚孤逸還記得,“那又如何?”
血皇天的精子,跟他們又沒關係。
但賀涼水八卦,“如果他的精子有問題,那表示,他永遠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就絕後了耶。難道這不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
楚孤逸:“我的精子沒問題,我也絕後了。”
賀涼水:“……”
賀涼水口是心非:“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楚孤逸冷了臉,“賀先生,我不喜歡聽這種話。”
像楚孤逸這麼正直又正直的人,跟人談了戀愛,那就是奔著一輩子去的。懷疑他的真心,就是一種侮辱。
賀涼水自知說錯,哄道:“你後悔也來不及,我吃定你了。”
楚孤逸不知想到什麼,臉頰在夜色下泛出不明顯的紅暈,“賀先生想怎麼‘吃’都行。”
“……”賀涼水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弟弟的精蟲爬到腦子裡去了。
兩人這邊喁喁私語,前方忽然傳來數道回音與詭譎的笑聲。弟子們紛紛亮劍,與那幾道鬼影纏鬥。
楚孤逸神色一凜,擋在賀涼水身前,觀察周圍。
不知不覺間,他們被鬼影引入了一條狹窄的天塹之中,峭壁陡直,不時落下細碎的石子與雪塊,崖壁之下,天幕仿佛成了一條靛藍的絲帶。
楚孤逸禦劍帶著賀涼水騰飛而起,耳邊驀然閃過殺伐之聲,他環顧四周,除卻仙門弟子,並無他人。
隻是這仙門弟子的著裝有些奇怪,竟像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