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孤逸撩開紗帳,居高臨下看著床上的人,“賀先生,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嗎?”
賀涼水還是隻能眨眼。
楚孤逸沒有碰賀涼水,反而越看越清醒,越看越古怪,神情逐漸癡狂,“你為什麼要冒充我的賀先生?你是誰?你是誰?!”
賀涼水瞪眼,傻弟弟,我就是你的賀先生!
楚孤逸想到還在起鳳殿躺著的“賀涼水”,眼底泛起酸澀的濕意,“賀先生再也回不來了,他再也回不來了……”
賀涼水最見不得楚孤逸委屈模樣,心尖一軟,跟著也要掉眼淚。卻在此時,楚孤逸發了瘋,一把將賀涼水連人帶被子掀下了床。
賀涼水:“?!!”
賀涼水不能動,不能叫,差點臉著地。這筆賬必須算在朱長老頭上。
連日來的悲苦、壓抑、希望破滅,組成空前壯大的傷心欲絕,襲擊了楚孤逸的心臟,他嘶聲道:“你不是我的賀先生!我的賀先生死了!你憑什麼覺得你可以代替他?”
賀涼水:“……”
楚孤逸走到床另一邊,一把捉起卷在被子與床帳下的賀涼水,眼底布滿血絲,說出的每個字都像在苦水裡泡過:“把我的賀先生,還給我。”
賀涼水鼻子發酸,眼一眨,淚落了下來——你個傻子,我就在你眼前。
楚孤逸愣住了,不可思議地抬手,指肚輕輕拂過賀涼水落淚的左眼。一顆淺淡的小痣,綴在眼尾,給這雙桃花眼平添詩情畫意的溫柔。
世上當真有這麼像的人嗎?連淚痣也長得一模一樣?
楚孤逸忽然不確定了,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做夢,“賀先生?”
賀涼水抿起嘴,壓迫唇珠,呈現出一個委屈巴巴的弧度:快給我解穴!
“你真的是賀先生嗎?”
“……”
橫梁上看戲的肥啾終於看不下去,咆哮道:“楚孤逸!你是瞎子嗎?”
楚孤逸仰頭看去,“肥……鳥?”
在落霞鎮,肥啾忽然消失,楚孤逸一直忘了問,有段時間沒見,“你怎麼在這裡?是來給賀先生殉葬的嗎?”
肥啾氣個半死,同時有些慫,“我才不要殉葬,賀涼水又沒死。”
“沒死?”
“準確來說,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世上就沒人比他更能折騰的。”肥啾煩道,“不過好歹算是完成了任務。”
楚孤逸隻聽進了賀涼水“死了又活”,他望著近在咫尺的人,“真的是賀先生?”
“除了他還有誰?”肥啾撲棱翅膀飛走,“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
寢宮安靜下來,楚孤逸捏一把賀涼水的臉,“賀先生,疼嗎?”
賀涼水疼得眼淚撲簌,你個瓜娃子,應該捏你自己!
“賀先生為什麼不說話?”
“……”
“為什麼不動?”
“……”
楚孤逸小心翼翼將賀涼水抱回床上,慌亂無措給他檢查哪裡出了毛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就是最簡單的點穴,甚至不需要靈力,他隨手就給賀涼水解了穴。
賀涼水一口氣頂上喉嚨,動如脫兔一躍而起,兩手撲打楚孤逸,“你個傻子!傻弟弟!連我也認不出來!”
弟弟一詞出口,楚孤逸就像被施了定身術,由著賀涼水撲打,心潮泛濫,從眼眶湧了出來,“賀先生……真的是你?”
哪怕一千次,一萬次確認這句話,都是不夠的。
他失去賀涼水太多次,再不能承受哪怕丁點謊言。
賀涼水又氣又心疼,捧住楚孤逸俊臉,吻去他臉上的淚水,“我回來了。”
楚孤逸又問:“我不是在做夢?”
賀涼水在他臉頰、鼻尖、額頭,響亮地啵啵啵,笑道:“現在相信了吧?”
這是獨屬於他們之間的暗號,沒有告訴過彆人。楚孤逸擁住賀涼水,緊得像將對方嵌入自己骨血,一遍一遍嘶啞地叫著:“賀先生……賀先生……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賀涼水在他耳邊說:“楚孤逸,我是為你回來的。”
楚孤逸顫抖著,“賀先生,我好怕。”
賀涼水恍然,“怕什麼?”
楚孤逸死死咬唇,長達半個月沒喝過水的喉嚨蔓延出一絲腥甜:“怕這又是我的一場夢。”
賀涼水望進他眼底,不安、恐懼、痛苦,依然折磨著楚孤逸。賀涼水心臟刺痛,他用自己唇,去潤楚孤逸的唇,輕聲道:“我再也不走了,哪兒不去,永遠陪著你。楚孤逸,我愛你。”
愛,可以消除一切煩惱憂懼,楚孤逸就像找到了溫暖的歸宿,加深這個吻,無師自通解開賀涼水病服紐扣,朝著小櫻桃啄去。
“是賀先生的小櫻桃。”楚孤逸目光灼灼確認道。
賀涼水:“……”
作者有話要說:
楚孤逸:吃櫻桃。
賀涼水:喂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