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發真誠勸導。
他心裡也明白,自己勸導七級鉗工陳建業的機會不多了。
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次。
以後陳建業魚躍化龍,自己隻有看著陳建業喊陳工的份。
“我知道的班長,一定好好學習,走出去說我是鉗工一班走出來的人,不給你丟人。”
陳建業笑著道。
“哈哈,你小子,就憑你這句話,我沒白帶你。”
王立發很高興。
拍了拍陳建業的肩膀,便自顧回去班組。
從今天開始,陳建業自由了。
起碼在車間內自由了。
他的任務便是跟著車間內的鉗工技術能手學習,儘可能的拔高自己的技術水平,等著在轉崗考試上一鳴驚人。
以後不管他去哪裡,往小了說,他是軋鋼廠一車間鉗工一班的人。
放在軋鋼廠,他便是一車間推出來的技術能手。
放在四九城內,他是出自軋鋼廠的技術先鋒。
“胡唯中同誌你好。”
陳建業率先向胡唯中伸出手。
胡唯中今年五十來歲,頭頂半禿,露出一塊地中海,身上的工服縫縫補補,上麵還有一些難以去除的汙漬和新沾上的灰塵。
腳踩一雙普通千層底,像是尋常的鄉間老農般。
“你好啊陳建業同誌,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早我就聽說,莫主任想要讓你跟著我學習,你說要沉澱,現在沉澱夠了嗎?”
胡唯中嗬嗬一笑,和陳建業握手。
“沉澱夠了。”
“我的鉗工等級已經達到七級,繼續乾活對我的鉗工技能沒有太大的作用。”
“我需要借鑒前輩的經驗,對現場生產情況作出針對性的改造,完成我的個人技術路線。”
陳建業和胡唯中握手,感覺對方手掌很大,很粗糙。
顯然,對方是實乾派。
和易中海相比,胡唯中乾活肯定更加賣力。
“不錯,沒有人帶著你,你居然能有這樣的覺悟,非常不錯。”
“你說的沒錯,鉗工等級達到七級水平之後,普通的零件加工隻是重複性工作,對我們沒有太大的用處。”
“一名合格的八級鉗工,應該能立足現場,解決問題,而不是乾重複性的枯燥工作。”
胡唯中非常認可說道。
“胡工,能跟我說一下,你從七級工升到八級工的過程嗎?”
“或者說,你解決了什麼問題,做出了什麼改造?我想要觀摩一下。”
陳建業直接問道。
特意用上了敬稱,稱呼胡唯中為胡工。
正常來說,隻有廠裡的工程師能夠被稱之為X工。
稱呼胡唯中為胡工,算是抬舉對方。
“當然沒有問題。”
胡唯中聽的心中暗爽。
他也是說乾就乾的性格,當即帶著陳建業巡視現場。
兩人來到一處壓合線。
“我技術水平達到七級工之後,一邊正常工作,一邊跟著師傅學習解決生產中的問題。”
“這裡是壓合比較薄的鈑金的生產線,那時候國家需要厚度為三毫米的大麵積鈑金,可我們的壓合技術比較落後,做出來的鈑金有兩個問題。”
“一是鈑金不規則,不夠平,二是每次壓合出來的鈑金厚薄不一。”
“當時車間創立了一個團隊,專門攻關這個技術難題。”
“我和我師傅作為鉗工加入團隊中,曆經十三天,我們找到了問題的原因。”
“又用了三十一天,徹底解決了鈑金不規則,厚薄不一的問題。”
胡唯中指著一處壓合台,臉上露出笑容:“那個壓合台底座,是我和我師傅一起做出來的,之後磨修工打磨成型。”
陳建業沒有說話,心中很是震撼。
在軋鋼廠一車間,真的有那麼一批人,紮根基層,揮灑汗水,隻為突破一個個技術難題。
他相信,像胡唯中這樣的技術能手,絕對不止他一個。
而是遍布軋鋼廠很多角落。
甚至遍布四九城,遍布全國。
他們如同一粒粒小型火種,為國家的建設,散發微小的光和熱。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國家永遠不會被人卡住技術的脖子。
前方有難題,攻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