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你也知道這事難得。老祖宗實在是惦記姑媽，隻是抽不開身，她還為姑媽念經祈佛呢。”
探春提心吊膽勸了幾句，老祖宗可是交代過自己要哄回黛玉的。
她坐立不安也有些奇怪。
還記得原著中，大姐姐元春會升為賢德妃，而賈敏會病死。
等到日後林如海也死了，黛玉才會成為孤兒被榮府掌控……也才有那兩三百萬的外財。
現在和劇情發展好像不太一樣了。
探春無數次哀歎自己沒仔細看過原著，努力搜刮腦海中記憶，還是一無所獲。
“好了。我也知道府中事忙，沒什麼的。”賈敏虛弱的氣音從榻上傳了出去，咳嗽幾下後，又說乏了，讓探春自去。
探春看她猶在病重隻得點頭，驚疑不定起身告退，腳步拖延往外走了。
屋內靜了一會，黛玉依偎在母親懷中。
之前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時沒什麼感覺。倒是賈敏有些傷心。
“你外祖母疼惜我們的，這點不假。”賈敏的聲音好一會才響起來，像在自言自語。
“不過她最看重的還是榮府，這是大家族中自幼便教導的規矩。”
黛玉悶悶嗯了一聲，雙手環抱住母親，安靜地聽著她說話。
“但在母親心中，還是玉兒更重要。”賈敏反手摟住自己女兒，自己唯一的、懷胎十月的女兒，認認真真揉亂她一頭的墨發。
黛玉仔細聽完最後幾個字，隨著話彎起眉眼。
她素來不禁癢，咯咯笑著往兩邊躲了躲，心裡重新歡喜起來。
至此人參王可救人命的消息就被陸陸續續放了出去。
林府也開始了回京的準備。
隨著時間推移，花卉逐漸開放，來往客人絡繹不絕越發增多。
“妹妹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煩。拐彎抹角的問參王是怎麼找到、長什麼樣子、效果怎麼樣。”
林清在亭子裡唉聲歎氣怨天怨地，故意作出模樣引妹妹開心。
黛玉果真揚起唇角，殷殷勤勤給哥哥倒了杯茶水，含笑寬慰：“那哥哥就編幾個瞎話逗逗他們嘛。”
“編了，差點沒圓回來。”林清鬱卒地垂下頭，將茶水嘩啦一下飲儘。
看四哥表情實在鬱悶，黛玉用帕子遮著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免得他看見了更苦悶。
“外頭也有一個奇聞。”林清自己給自己倒一杯茶，等妹妹笑完後才開口。
“妹妹你還記得你奪魁的那個燈會嗎，竟然有人作弊！”
“噫？”居然被發現了？
“就是最後一輪抽簽選定文武的。”林清以為妹妹是在疑惑，越發為她抱不平，氣哼哼念了好幾句。
“那莊老原來是騙子。簽筒裡麵全都是武，就沒一個文。”
黛玉表情乖巧靜靜地聽著。
這作弊方法和自己當初猜測的一模一樣。
“說來也是稀奇。莊老說簽掉了找了好久都沒看到，結果彆人路過，簽筒自己滾出來了？實在是運道差，他麵子裡子都丟儘了。”
林清嘖嘖感歎，正要再替妹妹罵他幾句，就聞得外頭通報。
知府上門恭賀林家回京，特意邀林清出去一見。
“哎又來了，妹妹我去了。”林清將茶水一口飲儘，拋下這句話，叮囑妹妹彆坐太晚注意日頭，便風風火火衝出去了。
“哥哥你也慢些。”黛玉話音還未落，就見四哥一擺手已經消失在視野內。
她笑歎一聲，重新坐回位置上，把玩著腕上的絳珠鏈子。正紅顏色襯著手腕越發纖細白皙。
若是四哥沒提，她都要忘記燈會上的事情了。
這一小段時間恍若隔世，現在才想起那個帶著麵具的男子。
那般風姿氣度實非常人能及，身後又跟著非富即貴的隨從。
黛玉思緒動了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若是位高權重之人，沒準也在京城呢。
她指尖一顆顆轉過珠子，正在漫無邊際地思索，就聽問好聲從下邊響起。
“林姐姐好，林姐姐這是在賞景兒呢。”探春乖覺地行禮，特意等了林清走後才出現。
不知為何，那林清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探春有些莫名，畢竟按照劇情，日後還是要依仗自己照顧林黛玉的。
“探春妹妹來了？手上的傷如何了？”黛玉視線從她手腕轉過，麵上帶起饒有興致的笑，示意上前入座。
之前還沒見過這樣包紮，幾日後倒是包得更誇張了，嚴嚴實實連手腕都裹上。
務求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也快好了。”探春將手往桌下藏了藏，左拉右扯聊了會，不甚在意地問了一句：“林姐姐我們是要回京了嗎？”
“是啊。”黛玉笑眯眯地任由她胡扯，不緊不慢陪聊。
看她極力想隱藏麵色，還是控製不住流露出憂愁惶恐來。
黛玉偏了偏頭，雙手托住臉蛋莞爾淺笑，貼心多加了一句：“就在幾日後了，很快就上京。”
不知為何，自己這個表妹好像很不想回京。
“那可真是太好了。”探春低頭喝茶掩飾頹喪，語氣竭力歡快起來，被迫坐了好一會又要告辭。
“等等，將我那碧生膏拿來。”黛玉吩咐了侍女一句，將呈上來的膏藥推了過去。
“喏，之前說要給你的傷藥，塗了就不必裹成這樣了。”
黛玉言辭誠懇輕快，而探春下意識就縮了縮手，疑心她是不是猜出了什麼。
探春儘量自然應了一聲接過，偷眼打量一瞬。
膏藥被裝在一個碧色掐雲盒中，小巧玲瓏、精致考究。
林府區區一個膏藥，比自己身上的飾品都要精美。
探春念頭起伏不定，再次道謝後才離開。
她要抓緊時間想想對策，怎麼才能不被拆穿。
還沒等探春想出個所以然來，林府回京的日子就到了。
這次走的是水路。
碧空如洗、萬裡無雲遼闊無限，一眼望不到邊。
海水深藍翻湧，滾起陣陣白色浪花，互相輝映如同兩麵玉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