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眸子放空了一瞬,正在想白兔子跟著北靜王都變風流了、那北靜王究竟有多風流這個問題。
等回過神時,就見甄千金迷迷糊糊半閉著眼睛、鼻子一嗅一嗅湊到自己麵前。
她怔愣了下,冷靜地伸出手指抵住甄千金額頭,將要撲到自己懷裡的甄千金給點醒。
“哈哈哈哈。”一直看著這一幕的安順發出一陣大笑,扶著椅背淚花都要出來了。
她隔空拍了拍甄千金的臉蛋,“哎回神了,你真當自己是兔子?”
甄千金眼睛睜開,入眼就是近在咫尺的黛玉,忽然把臉一紅,連忙後退。
“我剛剛在想兔子為什麼跟著林家姐姐跑,然後就看著林姐姐……”
結果看著看著發現林家千金越看越好看。
眼睛又亮睫毛又長,皮膚又白又光滑,在光下亮堂堂的,就是書上說的“膚如凝脂”。
她忍不住越來越湊近,然後就這樣了。
“林姐姐身上還香香的。”甄千金哼哼唧唧,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
她本來都不想坐林家千金身邊的,免得被比了下去。可林千金實在漂亮,還是忍不住搶了這個位置。
安順又是爽朗大笑,說兔子也許就是因為林姑娘太好看,才跟著林姑娘的。
黛玉眉眼彎彎聽著她們玩鬨,聞言給了安順一個肯定的眼神。
誰能想到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白兔子,實際是個看外貌的風流種呢?
定是被它主人帶壞了。
“也許兔子是來吃糕點的。”黛玉想起雪兔上桌咬糕點的情景,勉強給了個答案。
她眸子往下轉了轉,經過這一打岔,下邊鬨騰已經收場了。
三皇子還站在原地,麵色更白,好歹保留溫潤姿態,隻說是玩笑。
他身邊的書生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聽此急急點頭,連誇王爺幽默風趣。
北靜王勾唇一笑收下讚譽,對三皇子的說法不置可否,抬腳就往對麵樓上走去。
他墨色衣襟隨風飄蕩,一路走去氣勢不凡。
偏偏肩上蹲著一隻毛茸茸的白兔球,還在拚命嘰嘰嘰地跳腳,將冷肅都破壞了。
“北靜王,一直都這樣嗎?”黛玉確定對方是揚州約著溪花汀、最後卻沒有出現的人。
哪怕事情對她來說已經很遠久了,還是故作隨意問了一句。
安順大大咧咧,順著話就開口:“他長得好武力高,雖然風流正常。可風流成那樣的也是少見了,府上男女來者不拒。”
她說到最後嘖嘖感歎,也沒對黛玉的問話多思。
畢竟見到北靜王第一麵的都會想打聽一下,誰讓自己這個堂哥樣貌實在好呢。
甄千金在一旁聽著不樂意了,“王爺戰場殺敵,威名赫赫,風流些怎麼了?這樣才是真英雄。”
“這也是你該說的?”安順啪地一拍發小額頭,用手指在臉上劃著羞她。
她們話題轉得快,一下就從北靜王轉到三皇子。而黛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沒再參與其中。
黛玉對水溶的認知更為深刻了。
是個能比自己三哥還風流的,當初相約溪花汀果然隻是萬千風趣中的一件。
她轉著手上兔子送來的花朵,指尖輕微一彈,花卉便轉動著漂移到桌子正中,還是嬌豔如火焰。
直到大儒在上得到三皇子示意,宣布詩會的開始,才將眾人注意力從三皇子究竟行不行上轉移了。
往常詩會都比的是詩詞歌賦、也有流觴曲水,而這次卻是彆出心裁比對子。
榜上有百大對子,每個標了序號。每人可挑三個,隻取最佳。
下方的書生們隻當這是北靜王心血來潮,也不敢違背,開始對著榜單冥思苦想。
“也就王爺能做出這種事來。”
“許是揚州那邊傳來的方式。”
千金們的二層中也有丫鬟侍女送上筆墨。
甄千金點著筆杆子饒頭,思來想去紙上還是一片空白,又問黛玉要選哪幾個來答。
黛玉本不想答題,被纏得哭笑不得,往榜上瞧了幾眼,隨意道:“就選前三個吧。”
這對子倒也有點像揚州燈會的形式。
她思維甚是敏捷,幾乎看到題目就能對出答案,也不用藏拙,念著題便令侍女記下。
在旁邊絞儘腦汁都寫不好一個的甄千金呆愣愣看著黛玉,嗷一聲激動起來:“林姐姐太厲害了。”
“最佳最佳,要將風頭從三皇子那邊搶過來。”甄千金握了握拳頭鼓勁。
北靜王和三皇子關係瞧起來不是很好,她自然站在北靜王這邊。
“彆說,還真有可能。”安順在旁聽著黛玉念出前三對子,笑眯眯點頭肯定了一句,讓侍女交了下去。
黛玉莞爾,由著她們激動,總覺得這場景也有些熟悉。
當初在揚州就是這樣的。
隻是當時是四哥陪在自己身邊。也不知道四哥現在怎麼樣了。
被黛玉惦記著的林清正在對麵樓閣之中。
這棟樓閣並沒有垂幔遮擋,而是開闊明亮,所以北靜王和三皇子的對峙就能清楚被看在眼裡。
北靜王大馬金刀坐在高位上,也不看眼前擺放的筆墨,正垂下眼眸,一心一意捏著兔子的長耳朵。
雪團兔子舒服地咕咕咕叫著,打著滾轉來轉去,就像一顆在彈動的蓬鬆圓球。
“四弟難得來此,不挑幾個對對?”三皇子挽起衣袖親自研磨,已經放下在外邊的衝突,神情皆是自若。
“對啊,我就對前三個。”水溶眼也不抬地開口,指尖從毛茸茸的兔耳朵上劃過。
過於淩厲英俊的容顏隱了一半在光影中,無端透出幾分懶洋洋的溫柔來。
三皇子略一點頭,也沒再多問,令人點了一枝夢甜香。
夢甜香隻有三寸長,極易燃燼,常以此為限,
此香還未完,三皇子稍加思索,便念出自己的答案著人記下。
而他還是耐心等到香燼才看向水溶,點點桌子示意自己四弟該交卷了。
“對子呢?”
“哦,我騙你的。”北靜王乾巴巴回了一句。
他將身子後仰,眼睛閉了起來,伸手一拍額頭紅印感歎:“姻緣已經占據了全部思路,對子自然沒有了。”
“四弟,你這樣回去皇祖父又要說你了。”三皇子一眼就看到水溶麵前空白的答紙,搖頭失笑。
他已經習慣四弟的隨口胡說,隻挑重點回應。
水溶摸著兔耳朵的動作一頓,猶豫地抬眼瞅瞅白紙,又瞧了眼下方榜單的題目。
他想了一想,將被揉得暈乎乎的兔子抬起,自然地放到答紙上。
“看。”北靜王一指兔子。
三皇子揚眉表示不解。
“它壓著答紙,本王才沒有對。”並不是自己偷懶不想對對子,而是為了不打擾這隻可憐的小白兔。
隻要找個理由將自己摘出去就好。
在自己被念叨與兔子被念叨之間,水溶不需要考慮就選擇了保全自己。
雪兔前腿一蹬到底沒有跑,長耳朵慫拉下來,又開始發出了嚶嚶嚶的奇怪聲音,能讓人心都軟了。
可惜它主人已經熟視無睹,完全不為所動。
聽他連本王這個稱呼都出來了,三皇子無奈一笑,也不再追問,讓人將自己的答紙送了下去。
這次答紙都沒有署名處,全都是以序號為標,按照每個對子分開折取。
大儒們會從中選出最好的回答。
水溶閉眼微微側頭,口中哼著小曲,漫不經心聽著下方書童的報唱。
——等大儒確定每個對子最佳匹配後,會令人直接唱出對子。
小書童走到前頭時,下方的書生們身子都坐直了些。
他們不比能上樓的公子哥們,隻有入了大儒們的眼、被唱出對子來,才能露臉揚名。
第一句總是在最前麵。
小書童聲音清脆,抑揚頓挫點出題目。在眾人矚目之下,緩緩將大儒們選定的最佳對子念了出來。
“是三皇子的對子,剛剛三皇子念句時我聽到了。”
“不愧是三皇子,果然當得第一。”
書生們失落與讚歎同起。
畢竟書童將對子當眾給念了出來,自己比較一下,就知道高低了。
“哼,居然又是他第一,明明林家姐姐的更好。”甄千金憤憤不平,咬牙切齒不甘心。
“小聲點。”安順輕斥了一聲。雖然這個位置都是自己人,可該隱晦的還是要隱晦。
見甄千金捂著嘴不敢說話了,安順又拍拍黛玉肩膀,以示自己的支持。
黛玉莞爾輕搖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那三皇子詩賦上果真有才情,的確不愧於下方的誇獎。
不過她對自己的對子也有信心。
果然,還沒等安順寬慰的話說出口,念第一句的小書童又重複了一遍題目
——而後將黛玉的對子念了出來。
這還是頭一遭,一個對子有兩個最佳匹配。
書生們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喧嘩了下,等再細細思量,又覺得很是合理。
“的確兩個都當得第一,我輩不及。”
“也不知第二位公子是誰?居然能和三皇子才情並列。”
“百個中能同選中一個,也是緣分。”
聽著下邊誇讚,甄千金搖頭晃腦興致勃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林姐姐也能最佳。”
雖然沒擠下三皇子,可奪了他一半光彩也好。
黛玉瞧著甄千金開心的小模樣,也被感染帶出笑意來,眉眼彎彎點點頭,覺得她和自己四哥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能同時選了第一個也是難得。”安順哈哈一笑,好心情地打趣了一句,“若是三個都同樣的才巧。”
而還沒過一會,安順臉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林姐姐!”甄千金吸取了教訓,這次將聲音壓得低低的,臉上震驚又激動。
“第二個對子你們也撞上了!”
(2)
在長長的對子榜單上,小書童剛剛唱出前兩對的最佳,也將最佳序號填在了後頭。
兩排一模一樣的一號、十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