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是三皇子的序號,那十二號是誰?竟然能和三皇子並肩兩列?
京城何時出現這等人物?
眾人猜之不及,也很快丟開。隻津津樂道兩者哪個更佳,甚至為此爭論起來。
而在二層黛玉身邊的人卻是悄悄熱鬨了一番。
“才情並列並不新奇,新奇的是能在百個之中選了同樣的。”
安順感歎了句,忍不住又道:“這樣來看,的確是有幾分……巧合。”
她斟酌了一下,將最後兩個字從緣分換成了巧合。
再等等看,若是第三個還能同樣選中一樣的,那才叫緣分呢。
“也是。”黛玉隨口附和,細細品讀過下方的對子。
她想起三皇子那副過於蒼白的模樣,倒是有幾分感同身受。
之前自己大病纏綿病榻,也如他那般虛弱。難為他現在還能來參加詩會。
“喏,大儒們要看第三個對子的答紙了。”
甄千金伸長脖子往前方瞧,想著這次還要撞上才好,將三皇子的風頭都奪過來。
大家被這難得同時並列的最佳吸引到了,也睜著眼往台前看,想知道會不會連第三句也一齊並列。
屬於第三對的答紙正往上送去,突然台上響起一陣“嘰嘰嘰”的聲音。
視線彙集處,在墨色案板之中,一隻白色的毛茸小兔子冒出頭來。
兩隻長長的白耳朵一動一動的,圓溜溜的眼珠靈動,瞧著分外可愛。
“誰家的兔子?”
“可彆打擾了大儒們。”
像是被驚擾聲嚇到了,兔子呲溜一下竄了出來,蹦蹦躂躂往樓上跳去。
而後是第二隻、第三隻……一連串的兔子層出不窮,白花花的能排成列。
眾人先是詫異,而後捧腹大笑大喜,誇讚最近禦獸者的花樣多端。
之前宴會上有善於禦獸者,一手花活能讓野獸服服帖帖,是最新的戲法。
沒想到這次詩會上也出現了。
“北靜王雖然不善詩詞,可能力的確出眾。”
“本以為是胡鬨,看來王爺還是對詩會上心了。”
“最近養兔子的也多,這實在是有趣。”
在下方難得稱讚北靜王的話語中,台上小書童也唱出了第三句的最佳對。
獨獨一個十七號。
這次並沒有一號的答案。
“贏了贏了贏了!”甄千金振臂低呼,麵上歡喜洋溢,“我就知道林姐姐最佳,三皇子不及哈哈。”
“也許是三皇子沒選這個對子。”安順潑她冷水。
甄千金握耳朵不聽,隻開開心心拉著黛玉,誇她怎樣怎樣厲害:“我猜那些人知道是三皇子,故意給他麵子,不然林姐姐才是獨一個第一呢。”
黛玉淺笑搖頭,又聽小書童繼續唱,想聽聽接下來還有沒有三皇子的對子。
不過這次小書童直接跳了好幾對,往十幾號對子的序列去了。
書生們明顯可見的唉聲歎氣,又不好表現太過,麵相都有些奇怪。
黛玉看得正是茫然,還是安順給她解了惑。
“寧缺毋濫。若沒有達到大儒們認可的水平,那就沒有最佳。”安順不拘小節,可要是上心,也能很體貼照顧人。
“所以你連奪三個最佳下邊才那麼推崇,像三皇子那樣有兩個也很少見了。”
黛玉看了眼下邊被唱到序號一臉欣喜的書生,點點頭真誠誇讚了句:“三皇子的確才情出眾。”
“啊林姐姐你怎麼能誇彆人。”甄千金驚了一聲,一頭撞到黛玉懷裡不依。
黛玉素來不禁癢,被鬨騰地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還沒等她安撫好玩鬨的甄千金,就聽前邊一道遲疑的聲音響起:“林姐姐?”
黛玉循著聲望去,就見惜春正往這邊走來,而後又躊躇地停住了腳步。
她身邊跟的是迎春,還有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姑娘。
是那位在遠山寺有一麵之緣的薛姑娘。
安順也認出來人,爽朗一笑起身將人喚了過來:“是林姑娘的姐妹吧?一塊來坐。”
惜春知道這位是忠順王府的千金,這才猶豫地上前見禮,偷偷瞧了眼黛玉。
她們甚少出來參加宴會,這次還是因為林姐姐,老祖宗才喚著出來。
之前僅有的幾次都是自己安安靜靜呆著,跟忠順王府就更是沒有交集。
沒想到林姐姐初次上京,就這般熱絡了。
“既然是林姐姐的姐妹,那自然也是我們姐妹了。”
甄千金心滿意足在黛玉懷中略躺了躺,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親近,先一步問好起來。
“這位是惜春妹妹,那這就是迎春、探春妹妹了吧。”
她將三人指點完,正對林姐姐挺著胸脯要誇獎,就聽最後那個姑娘開口。
“探春妹妹身體不適在家歇息,我是金陵紫微舍人薛家之後。”薛寶釵語調溫和,談吐有禮,是個一見就能讓人喜歡的。
“商戶女啊。”甄千金小聲嘀咕了句,看看安順的表情,連忙將嘴捂上示意自己錯了。
薛寶釵倒是略一點頭應承了,神情大度、落落大方之態很是端正。
安順怕落了黛玉麵子,倒是對甄千金的話沒什麼在意,因而隻打了個哈哈圓場,讓人一齊坐下。
迎春惜春本是帶著老祖宗的交代來的。
雖然黛玉也和她們搭話,可看周圍都是未見過麵的千金,一時有些張口難言。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下方小書童都要將對子唱完了,見黛玉還被甄千金纏著說話,惜春張張口,麵上帶出些焦躁。
還是寶釵善解人意,溫和搭話道:“林姑娘,詩會結束了不如一塊去榮國府?”
她一麵說著,一麵側眸瞧了黛玉一眼。
之前在揚州遠山寺遇著一戶人家姑娘,隻開口說了一句話,就將她哥哥迷得神魂顛倒。
本想瞧個馬車好認認人,誰知道後頭的官差直接將人圍了起來,竟沒能再見。
現在聽著聲音,倒覺得身邊的林姑娘很像那人。
“是啊,已經和敏姑媽說好了。”惜春連忙應和。再不說出來,林姐姐就要被甄千金拉走去玩了。
“也好。”黛玉自然地點頭。一開始沒上門拜訪的確是忙碌,近來看母親心思,也想著要見一見了。
想來她們也不至於拿這件事騙自己。
甄千金嘟嘟嘴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嘀嘀咕咕著說她也想和林姐姐出去玩。
一旁的安順拍了拍她,隻定下次再約,又看外頭人也散了開始欣賞榜上對子,便起身和她們告辭。
“哎林家姑娘真是好看,連背後都好看。”甄千金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吐出這一句。
等了會沒聽到回答,她又扯了扯安順,“你在看什麼呢?”
“我好像看到了我叔婆。”
聽到這個回答,甄千金臉刷地一下白了,左右張望著哆嗦了下。
安順的叔公是義忠親王老千歲,因壞了事,現在在宗人府,聽說隻吊著一口氣。
而嫡妻早就病故了,見過的人都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詩會?
安順反應過來話裡的歧義,連忙解釋了句:“不是,是一個長得像的人。”
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走吧走吧,許是看錯了。”她笑了笑含糊一句,牽著甄千金離開了,不再提這件事。
原本歡聲笑語之處隨著千金離去逐漸安靜下來,隻餘一朵小小的火紅花卉,獨自留在桌麵上。
光影隨著日頭傾斜。
公子哥們也互相吆喝著下去看榜單,一個個遙遙行禮告辭後,飛快離開兩位皇子所在地。
三皇子維持著笑意,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盯向一旁的北靜王。
他意有所指開口:“能和我並肩的,真是位妙人。”
看周圍的動靜,很容易就能推測出十二號是一位千金的筆墨。
水溶不為所動,手上正把玩著一張答紙。
“你那兔子好端端的跑到台上,難道還真是戲法?”三皇子將臉放了下來。
他很是欣賞那位千金的才華。可若是按自己的答紙,在第三個對子中,也該是並列最佳。
而自己的序列卻沒出現。
“唔?”水溶挑了挑眉宇,光一個動作就帶出瀟灑英氣,還有不加掩飾的困惑。
他戳了戳溜達一圈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兔子,將兔子戳醒後一推,“起來,皇兄問你話呢。”
兔子用短短的前肢揉揉臉,安靜半餉,又開始柔弱地嚶嚶嚶。
水溶一攤手,示意皇兄自己看,理直氣壯道:“它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兔子啊。”
三皇子都要被氣笑了,天下還有幾隻會嚶嚶嚶的兔子??
“四弟不給我一個解釋?”他還想再質問,就被水溶的話截斷。
“那皇兄要不要給我一個解釋。”北靜王緩緩站了起來。
他坐在椅上時就顯得肩寬腿長,站起來更是比三皇子高了不少,氣勢登時轉變。
“前三個是我選的,怎麼皇兄如此心有靈犀,和我說的都一樣。”
水溶眸子掃了過去,他眸色很深,像是墨色的玉。
“對子自然是可以重複選的。”三皇子被這一眼看得怔了下,而後意義不明的笑了起來,恢複成溫潤的模樣。
“看來四弟和那位千金也是有緣,都選中的同樣的序號……”可惜。
沒等他剩下的做派說完,水溶已經自顧自離開。
他不再理會三皇子,揪起兔子長耳朵放到自己肩上,像是隨手一點,指住一個人。
“天氣正好,我去你府邸拜訪一下。”
磨磨蹭蹭拖到最後才走的賈寶玉被這一指,整個人都傻了。
他很快反應過來,喜上眉梢,連連應是說好。
北靜王略一頷首,大跨步邁了出去,肩上還立著一隻搖搖晃晃的白毛兔子。
他也不往後看,指尖一彈,原本在手中把玩的答紙就直直飛到三皇子桌上。
好巧不巧,答紙啪嗒一下落下,正好掉在墨硯中,濺起墨花點點。
紙張逐漸被墨水沾染成黑色,透過還能看的字跡,赫然就是三皇子第三個對子的答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