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催.情.香(1 / 2)

“哐當!”

清脆聲響炸起,一下子壓過外頭道士捉妖的動靜,淡淡香味開始蔓延擴散。

眾人先前得到吱會,都有了防備,隻在心裡讚這翠香玉果然不同凡響。

既響亮又香濃。

而夏金桂被這突如其來巨大聲響一炸,渾身雷劈似的哆嗦,腦子一下空白了。

她嗓子中的乾嚎頓住,濃鬱香味一個勁往鼻裡鑽,讓人暈頭暈腦不知所措。

“既然要清算,那就好好算算賬。”黛玉語調柔和,點著指尖輕快詢問。

“是誰動的鞭子,是誰堵的路?是誰先動的手,誰又要給誰一個教訓?”

“林妹妹這話好聽,和唱歌似的。”王熙鳳看黛玉麵色輕柔不急不緩,有心挽回些氣氛,笑著插了句嘴。

賈老太君剛剛被捂住耳朵,見此也明白外孫女是要整治。

對於一個夏家外人來說,她自然是更緊著寶貝外孫女。因此雙眼微眯,由著自家人動作。

黛玉衝鳳姐兒嫣然一笑,對有所意動的夏金桂緩緩開口:“你之前說的沒錯。我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你是商戶之女還被撤名。

“若是再這樣鬨下去,彆說是皇商的名號了,連夏家也彆要了。”

“你要不要試試?”她抿唇兒笑了下,語氣中仿佛是姐妹間開玩笑,可沒人敢把它當成一個玩笑來看待。

林府簡在聖心是眾所周知的。

林大人上京遷升幾乎是板凳釘釘的事情。

更不要說在軍營的大哥和朝堂中的二哥,三哥跟著北靜王,四哥也要大比了。

全家就一個金苗苗,誰敢在這時候不開眼?

周遭空氣無端被壓製一般,不僅是夏家,連賈府中人都不敢喘氣兒。

還是王熙鳳打哈哈笑了幾聲。

“夏家姑娘不小心摔著哭昏了頭,玩笑話哪裡要認。林府四個哥哥,哪個上門也試不起呀。”

夏金桂被那一席話說得張口無言,等聽到四個哥哥,更是鼓圓了眼睛。

她比之前炸裂玉佩時更為詫異,神情恍惚低下頭,徒留發飾對著眾人。

老太君一直無話,等到捧著盤的侍女出現,才慢悠悠笑著,無事發生般讓人呈上來。

“玉兒來看看這些。宮中的花兒,還有這瓜果,都是宮中賞下來的。”

大錦匣兒內紅緞墊底,露出紗堆的簪飾花朵兒,個個精美雅致。

黛玉撚起朵宮花,熟悉感一過,笑意不變問道:“可是宮中有好事傳出來了?”

“都說林妹妹聰明,果然有靈性兒。”王熙鳳咯咯笑著逢迎,“是難得的雙喜臨門,喜上加喜。”

鳳姐兒岔開話賣了個關子逗趣,等到老太君笑罵她一句,才喜氣滿滿鄭重出聲。

“正是太上皇隆恩,你大姐姐被選為鳳藻宮尚書,冊封賢德妃!這可是難得,還許椒房回府省親呢。”

“隻要預備好,蓋造省親彆院,就能迎接回來了。”

最後一句王熙鳳頓了三頓。話是對黛玉說的,卻拿眼溜了溜薛寶釵和夏金桂。

兩人皆低頭不語,當沒聽出這話外的深意。

王熙鳳還要打個哈哈追問幾句,外頭喧雜的沸騰聲就湧了過來,鑼鼓長鈴不一而足。

“這是怎麼了?鬨成這樣?”鳳姐兒殷勤地讓小丫頭出去瞧幾眼,順便使人將地麵收拾乾淨。

黛玉聽得這動靜,對迎春惜春使眼色笑道:“怕是過來捉妖了。”

迎春聞弦知意,露出淡淡柔和笑意。

惜春撲哧一聲揉著肚子。

小丫頭幾下機靈跑了回來,跟著話應道:“是道士過來了,在牆對麵做法呢,說有外頭的不祥衝撞在裡邊。”

旁人聽到這話還沒什麼。獨獨夏金桂心中有鬼,驚懼之下搶先發作。

她摔一跤麵上還好,讓女醫裹好了手的一點劃傷,這時將裹得白紗紗的手指舉起來。

“好啊,誰是外頭的?說誰不祥呢?金的銀的還沒賠呢。一整個大園子都要指望我,就敢擠發我說不祥了?”

夏千金懼著剛剛黛玉的聲勢,不敢大鬨,光咬牙切齒念叨著,眼睛盯向王熙鳳。

小丫頭被夏金桂一大番話搶了先,張口幾句插不進去。

好不容易等她歇了,連忙急急接道:“還沒完呢,說是還有貴人在。”

“糊塗東西,你是怎麼打聽的。”王熙鳳跨步上前一個嘴巴子斥責,將人打得繞圈趔趄。

她轉臉兒對賈母笑道:“難得來的道士,聽著卻是熱鬨,不如我們往高處去看看?”

賈老太君也很不願意再在屋裡呆下去,便應了王熙鳳的話。

她喚黛玉扶住自己,讓迎春惜春寶釵一塊跟著,夏金桂磨磨蹭蹭、想走又不願走墜在最後,瞧道士戲法去。

小山坡上景色正妙,角度也妙,能將下邊風光收入眼底,還有遠遠的樹梢遮擋。

丫鬟們先抱了大錦褥子,將亭子橫欄榻板鋪得厚厚暖暖,又把瓜果等擺好伺候。

“要我說,那貴人就是林妹妹。”

王熙鳳攙扶老祖宗坐下,奉承著笑取樂,“看著林妹妹我這心裡都鬆快些,可不就是我貴人了。”

賈老太君對這話很是喜歡,跟著點頭一笑,拉上黛玉坐到自己身邊。

其餘人圍繞老太君立好,遙遙往下邊望去,貪看難得的道士做法。

“我瞧著,那不是寶玉寄名的乾娘?怎麼也在下頭一塊起哄?”賈母眯著眼打量幾下,擰眉不悅。

她對佛祖觀音倒是虔誠,對清虛觀的道士真人頗為信奉。

可打量外來的道人就有些發笑。

尤其這事還是賈赦挑起頭的,越發不耐煩,隻當個趣兒解悶。

在下方隔院之中,馬道婆果然也在其中。

旁邊是披著九宮八卦法衣的道長,口中念念有詞:“那貴人就在裡頭,定能護得府中安寧。”

“這明明是外來衝撞的臟東西,哪裡來的貴人?”馬道婆怒睜著眼,兩隻手指飛快動來動去,很是神異。

兩邊各執一詞,看得丫鬟婆子們偷偷發笑,賈赦卻是不耐起來。

他飛快往右邊瞧了瞧,趕著問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是有妖呢,就捉。有貴人,就點出來。快快完事才好。”

右邊一道懶洋洋聲音響起,“怎麼一個地方查出兩個東西來?不如看看我是妖是人?”

北靜王靠在高椅轎上,指尖點著扶手,饒有趣味瞧著麵前這出戲。

賈赦急急就要賠笑,被水溶一揮手噤聲了。

“貴人貴人,定是貴人。”“這位爺不用瞧,想必是天潢貴胄。”

都不用思考赦老爺的小心陪侍,隻看水溶氣勢做派,馬道婆和道人便異口同聲,連忙回答。

水溶挑眉勾唇,在他們喜色中收了笑意,冷聲道:“那裡麵是妖是鬼,拿一個定論來。”

這一轉臉讓在場都驚了驚,更彆說道人了。

他們急急一合計,舞劍的舞劍點手的點手,好好熱鬨了一番。

不敢多耽擱怕那位爺不耐煩看,收了勢便抹汗擦臉飛快應道:“裡頭有貴人。”

水溶聽到這裡,把眼一瞧馬道婆,那馬道婆就立刻追了句:“也有臟東西。”

賈赦差點被他們氣個仰倒。

這說得和之前一樣,豈不是誠心和王爺過不去?

北靜王在外風流性情難以估量。對賈府看著是好臉,可實際誰也捉摸不透。

全都是要小心伺候著。

近來榮府中怪事連連,賈赦特意找了有名望的道人,那馬道婆要插一手也由她。

誰知正好北靜王撞上了,跟著一塊來瞧他們也不敢多說。

而那在外名聲大起、威風凜凜的道士,在北靜王麵前居然就變了一幅模樣。

賈赦隻念著事情快些結束,彆不經意間惹惱了北靜王才好。

現在心驚膽戰等著他反應,生怕一怒起來,自己也受到了牽連。

水溶沒生氣,反而輕聲笑了笑,指尖一點牆麵下令:“有妖就抓。”

這四個字如同聖旨一般。

馬道婆當即從腰褲裡掏出一把紙鉸,點了火揮舞著。

那道人指使手下三位法師,分彆提劍捧旗舉著鞭子,手搖鈴鐺腳踩踏鼓。

咚咚哐哐聲樂大動,看得丫鬟們暗暗叫好。

又有人偷偷往北靜王轎子瞧去,看他眉眼發梢、衣袍長袖,心頭頗為動蕩,各色念頭頓起。

好一番動靜過後。

提劍的大喝一聲、捧旗的猛力招搖、鞭子啪啪啪空響一陣,隨即三人一點壇上瓶罐。

馬道婆見此連忙將手中紙鉸灰往瓶中一灑,道長朱筆加了封條,便都收了聲勢。

“好險,就此收服了妖氣。”馬道婆拿著帕子不斷抹汗。

道長手心也在發顫,直說妖力太盛,幸好有貴人之氣相助,不祥之物都封在玉瓶裡了。

不同於其他人的一驚一乍,水溶一直噙著笑安靜看他們動作,饒有興致的模樣。

此時他腳步一點下了轎子,往壇上玉瓶伸手而去。

在道長心驚慌張視線中,北靜王將瓶子拿在手中顛倒把玩,彎唇頗為好奇問道:“那妖怪就在裡麵了?”

“是是是。這輕易不能打開,要帶回去作法九九八十一日才算完結。”

道長話音剛落,就見北靜王直接拔開瓶上封印,舉起來對著眼瞧了瞧。

道長法師們倒吸氣的聲音猛地響起,一個個張口結舌,茫然無措。

他們行法事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等人物,居然直接開了玉瓶?難道不怕他們說的妖氣衝撞嗎?

“妖氣呢?”水溶將瓶子放了下來,指尖點點玉身,平靜望了回去。

馬道婆啞口無言,還是道長支撐著回了句:“許是、許是貴人氣勢旺盛,直接將妖氣衝散了。”

“對對對。”跟隨的法師們連連附和應是,誇讚的話一疊聲揚起。

有眼力見的婆子們低聲議論紛紛,連賈赦都看出不對來。

說好的道長們一個個心氣太虛的模樣,他們還不知道北靜王身份呢,怎麼就怕成這個樣子?

水溶點頭微笑,將瓶子放回壇上。

在道士們放鬆心神之際,他手從壇麵拂過,執起一把法劍,隨意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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