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夢境之亡(2 / 2)

“日後你就知道了。”水溶勾唇拋下一句。

公子哥聽不出來其中隱晦。

而等到這會,後麵伺候的小廝們也反應過來不對勁。

他們雖猜不出麵前這幾位是誰,可看裝扮氣度都非平常人可及。

尤其他們一個“三哥”一個“四弟”的稱呼,不知為何聽得人心驚膽戰、冷汗直冒。

看自家公子都要站不穩了,小廝們連忙打著哈哈將人撈回來,免得無意得罪他人。

他們也不在亭子裡多加停留,扶著公子上了馬車飛快離開,連東西都沒收拾。

馬車上也沒有標記,揚起蹄子一溜煙不見了。

“想必古來多蜚言,都是這樣謠傳的。”水溶咳了一聲,目光隱晦地往後望。

“四弟後院的熱鬨可不是謠傳出來的。”三皇子笑眯眯揭短。

水溶慢慢掃了他一眼,啟唇應了句:“那三哥撕書真有那麼好玩?”

三皇子沉默了下,跟著看向黛玉誠懇重複:“如今也有蜚言,果然還是這般謠傳。”

水溶哼笑一聲不說話了。

黛玉在後頭看了一出比戲台上還要有趣的大戲,眨眨眼也不出聲,眼眸彎彎由著他們繼續。

最後還是林溫抬頭看看天色。他不接前話,沒說信還是不信,隻溫和轉開話頭。

“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要先行回府,不知兩位殿下何意?”

被那個醉酒的公子哥一攪和,再想問些什麼也都不是好時候。

三皇子當即示意林府自便,水溶捏捏手上麵具,跟著點頭。

黛玉微微欠身行禮,沒和他們說一句話便告辭離開。

從馬車中簾子往外瞧時,兩道人影還在亭子裡站立。

隨著車馬漸行漸遠,兩道身影也越來越小,可都還在亭子中不動,目光依舊往這邊送來。

標誌著林府的馬車骨碌碌往城內使去。

隨著此時天色漸暗,郊區兩邊的花樣區彆越大發了起來。

馬車左邊的紅黃綢條迎著風吹拂擺動,霞光為它籠罩上一層豔色。

另一頭的燈火越發明亮,掛在樹梢上遠遠望去,好似繁星墜落閃耀。

光亮透過車窗,隱隱照映在黛玉臉上,眸子下垂落了一片陰影。

她生來聰慧,感官敏銳,更能輕易察覺對方的情緒。

若不是有意,誰會這般大費心思準備兩種裝扮?還是在自己不確定是否出現的情況下。

想來一開始送芙蓉花燈的老婆婆,也是他們的人。

就像生日宴上同時送出兩個人的賀禮一樣。

麵前桌案上還有未拆封的花糕,甜絲絲軟綿綿口感正好。

她指尖點點糕點,摸了摸右腕上的手鏈,下麵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而自己是什麼心思呢?

黛玉身子微微後傾,在想到這個念頭時,腦海中飛快浮現出一個人的臉來。

她本以為今天遇著這麼多事情,生日宴和花燈會齊聚,若是晚間有夢,那夢也會有眾人身影。

沒想到就隻有一個北靜王。

這是第三次夢境,不同於前兩次,黛玉此時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躺在華美厚重的被褥上,角落裡放著昂貴的銀炭,屋內都是暖暖的溫熱。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精致秀美。

可榻前並無伺候的侍女丫鬟,她身上卻隻有源源不斷的涼意,喉口哽咽難以呼吸。

似乎過了很長很長時間的安靜,遠遠隱約的喜慶樂鼓聲傳來,襯得這邊越發寂靜。

在她意識要渙散之際,門口砰地一聲響,一道人影披著風聲和日光跨步進來。

“本王都不知道府上是如何對待你了,你居然要在林中自儘?”

北靜王麵色淡漠,一字一頓攜裹著薄涼冷意,走到榻邊時,渾身血腥味都掩蓋不住。

黛玉微微睜著眼,這才看清他身上並非絳色長袍,而是厚重血跡蔓延加身,將袍子染成了深色。

他像從緊急之處匆匆趕來,連臉上血跡都沒抹去。

“說話啊。”北靜王目光冰冷的像刀刃,習慣性伸手要去捏住下巴,半路又頓住了。

黛玉喉口頓了頓,脖頸間是火辣辣的疼痛,宛若從繩索中下來。

想到他說的林中自儘等話,黛玉領悟了自己為何是這幅模樣。

她喘息了下,破碎的聲音嗚咽而出,不成話腔。

北靜王手心成拳,青色筋脈顯露,在榻前繞了兩圈,難得顯露出一絲手足無措。

“聽到他要成婚的消息你就自儘?你若是和本王提一句,本王現在就去將他關入府中。”

北靜王冷笑了一聲,轉身在椅子坐下,還沾著血的刀刃哐當一下砸在桌麵上。

他眉宇間是不加掩飾的怒火中燒,越想越氣,手上猛地一巴掌拍下去,桌子轟然一聲倒塌。

如此大的動靜傳出去,而外邊還是沒有一個侍女丫鬟進來問候。

隱隱約約間遠處的聲響再次傳來,這下聽著不像喜慶樂鼓了,而是兵戈殺伐的交響。

黛玉重重歎了口氣,眼眸垂下,呼吸微不可聞。

“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北靜王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走到榻上俯瞰而下。

黛玉隻有意識,卻控製不住身體,隻覺自己顫顫巍巍伸出手指,指了指南邊的方向。

“好,好,很好!”

黛玉不知這是什麼意思,可能看出北靜王的怒意再次被掀起。

他眉眼中都是驚濤駭浪的怒氣,顧忌著榻上的人又要死死按耐住,將整張俊朗的臉都氣黑了。

黛玉意識偏了一瞬,覺得夢中的北靜王真是太會生氣了。

總共夢到他兩次,兩次都在生氣,一言不發就生氣。

她這樣想著,身體不知怎麼的也微微動了動唇,掀起一個小小的笑意。

這個笑好似一盆涼水,將北靜王蓬勃的怒火澆滅。

他深深呼吸兩下,在榻前半蹲而下,注視黛玉脖頸間的勒痕。

北靜王舍棄的本王的稱呼,回到第一次見麵時的自稱,低聲承諾出最後一句。

“我會將你送回南方,你安心吧。”

黛玉眼眸很是沉重,一個輕微的回應也給不出。

隻能看他英挺麵容纏繞上疲憊,看他眉梢凝固在一起,像是有化不開的哀愁。

眼前的光亮逐漸被黑點占據,最後潰於黑暗。

.

黛玉重新睜開眸子,入眼是布滿晨曦的帳頂,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脖頸。

頸間是光滑的一片,呼吸也很是順暢,沒有在夢中的阻塞。

她起身半靠在榻上,並沒有召喚侍女,自己平定心頭的起伏。

這次的夢境實在是太過清晰。

這難道是在暗示自己嫁給北靜王後會孤寂而亡?

那個話中的“他”,指的不會是三皇子吧?

黛玉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再聯想到夢境,難得思緒都混亂。

每次夢到北靜王之後,都要為夢境牽掛一段時日。

而還沒等她理清個頭緒,宮中宴會的日子也就近了。

宮中此次宴會也是新奇,獨獨傳各府邸嫡女進入,其餘的皆是不用。

甄千金其間來找黛玉嘀嘀咕咕過了好幾回,都說肯定是另有由頭的。

“之前可沒這樣呢,瞧著都是貴女,誰知道要乾嘛?難道要比試詩詞不成?”

黛玉玲瓏心思,拍拍臉掩下麵上飛紅,嗔她不著調。

“到時候定是會先遊園子,尋著一塊就是。”

安順入宮宴好幾回,對此流程很是熟悉,並不多想,隻先和兩人約好。

等到宮宴之日,轎車早早在外頭備齊。

黛玉由特意請來的裝扮婆子精心打扮了,出落得天仙下凡一般,入了轎子便往宮中去。

隨著腳程漸入,外頭慢慢轉化為悄無聲息的安靜,連腳步聲都沒了。

黛玉不好掀開簾子往外瞧,隻能憑借轎子輕微的搖晃,來判斷還在前行。

到底是第一次入宮,她心頭略帶忐忑,下意識轉了轉右腕上的鏈珠,又摸了摸腰間竹青的錦囊。

車轎停了下來,一個略帶尖銳的聲音響起:“林府姑娘,著令入宮赴宴。其餘人等,不得入內”

隨著這聲響,轎子再次動作。

黛玉聽到這話反而安心了些。安順之前講過流程,過了宮門先到園子,後則入宴。

等到下了轎子,想必就能見到甄千金她們。

轎子搖晃到一處宮門又停。黛玉眉梢微動,心頭生疑,盤算著這並不是園子之處。

另一道聲音拖著腔調響起:“鳳藻宮貴妃娘娘請林姑娘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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