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心中有話，嘴裡卻沒有說出來。
麵前蕭疏城門、旁邊小小的寺廟，偏偏還有一座高山，實在是詭異。
今上從來都是這番，有時候什麼諫言都聽，有時候任由人將頭磕破都熟視無睹。
他們也知無法改變聖上心意，紛紛沉聲應喏。
隻希望下一位聖上能好些。
眾人很快入了行宮，黛玉也分到屬於自己的大殿。
隔著亭院從高處向遠方眺望，從破損的城牆上，隱約能窺見裡麵的破敗城土，草木橫生。
“王爺當初就是在這兒領兵的嗎。”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黛玉沒有回頭。
“是。”水溶繼續走了過去，和王妃並肩而立，遙遙望向遠方。
剛踏上這片土地，他似乎都能聽見耳邊一聲聲的呼喊，保家衛國、死得其所。
無數人衝撞在一起又倒下，戰場從來都是硝煙遍布之地。
“那次後我便知道，無論做什麼都要一鼓作氣。”水溶眸光微闔，猶豫不定毀掉的是成千上萬跟隨自己的人。
當斷則斷。
黛玉安靜了會，話鋒一轉出聲：“我剛剛看到了大哥。”
林墨鎧甲加身佩刀持槍，高大筆直身材英挺，站在那裡就能吸引其他人的視線。
而那個位置明顯是領軍的位置。
水溶會意，朝身邊人一笑，將手心握了上去道：“最近幾日會安靜下來，我陪玉兒多走走。”
附近的確是有一處景致可人之地。
建造行宮者破費了一番心思，將城外一處池水引了進來，建成大片湖泊。
四周移來株株楓樹，將湖泊圍攏其中。楓葉落落時，偌大湖水飄蕩出一片紅色光景。
黛玉喜這景色，也喜這兒安靜，用飯後都會來走走消消食。
水溶如往常一般陪在她身邊，越接近祭天的日子事情越急迫，他也隻能在這時陪陪玉兒了。
楓葉飄飄搖搖落下，雪兔突然直起身子嘰嘰嘰了幾下，刷一下就往林中衝去。
黛玉正半倚靠著身邊人瞧水波蕩漾，見此也往前邊望去。
原本是安靜的楓樹林，一道聲音恨恨響起：“北靜王真是閒情逸致，可還記得當初被你拋棄的人嗎？”
黛玉仔細瞧了幾眼。前邊並沒出現其他人的身影，聲音猶如憑空冒出的一般。
音調蕭蕭，配著昏黃天色無邊落葉，襯出格外蕭索。
她轉而瞧了眼身邊的水溶。
水溶眉梢擰起，伸手摸過湖欄上一顆石子，轉腕往前方甩去。
隨著啪嗒一聲擊中，麵前人也哎喲一下變了語調。
“墨家人，何必裝神弄鬼。”不等對方出來，水溶就音色變冷叫破了她的名號。
前方樹葉纏繞處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稍稍停頓後，墨靈兒從裡邊理直氣壯衝了出來。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戴著帷帽的人，遮遮掩掩看不清身形。
“哼，不愧是北靜王，你還想憑權勢令我們低頭不成？”
墨靈兒麵色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怒意變得通紅，一股腦將事情拋了出來。
“你曾經許諾的都忘記了嗎？探春姐姐因為你毀掉容貌，你居然就此不顧？你根本不配大將軍之名！”
墨靈兒跺了跺腳，可是氣慘了。
她之前認錯了人，將三皇子側妃當做北靜王妃鬨了一番誤會。
而三皇子側妃倒是個好人，與自己聊天開解不說，還將探春姐姐介紹給她。
她也因此得知了北靜王薄情寡義負心之事。
虧她之前還以為那些風流不過是傳聞，沒想到北靜王還真是這種人。
實在是令人心寒。
“你們當初在揚州在酒樓對對子投壺，一起放花燈祈福，難道還能有假！”
墨靈兒拉出身後的探春，一連串的話毫不停歇，怒氣衝衝訓斥北靜王的罪責，剛剛回頭瞪過去，呼吸猝然一緊。
麵前一陣刀光閃爍，利刃直直衝著她的臉麵而去。
上麵渲染著血腥，風聲呼嘯尖銳，逼迫地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墨靈兒完全沒想到麵前人會直接動手，沒有一絲解釋的餘地。
驚恐讓她手腳發軟，根本沒力氣移動。
“刷！”
長劍直直插入墨靈兒麵前，劍身筆直沒入地麵，搖晃著銳利光芒。
墨靈兒瞳孔因驚慌收縮，胸膛憋氣著快要窒息了，整個身子一軟，後仰著就壓到了探春身上。
探春啊了一聲，連忙往旁邊避開，任由墨靈兒啪嗒一下摔在地上，震起塵灰。
“一派胡言。”水溶目光冰涼，冷得能凍穿人心。
墨靈兒哆哆嗦嗦想縮回腳，胸膛劇烈起伏，所有的計劃譴責都被清空。
她從小到大被護得嚴嚴實實，第一次有了懼怕的心思。
對方像是真的會殺掉自己。
水溶沒有理會她，很快看向身邊人解釋：“在揚州時我……”
“我知道的，在揚州對對子放花燈。”黛玉伸出手指頭搖了搖，察覺出其中不對，直白開口：“那個人就是我啊。”
墨靈兒眼睛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