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一塊密不透風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裹住了古堡,將其幽深的輪廓嚴嚴實實地隱匿於黑暗之中。伊文躺在客房那雕花大床上,錦被雖柔軟,卻仿若裹著一層寒霜,怎麼也驅散不了周身的寒意,更無法慰藉他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床頂那繁複雕花,思緒恰似脫韁的野馬,肆意馳騁在對那神秘男子身份的揣測之路上。那男子宛如從迷霧中突兀現身的幽靈,周身散發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氣息,優雅矜貴的穿搭下,藏著深不可測的心機,那熟悉親昵呼喚伊文之名的口吻,與伊文對他毫無印象的現實,矛盾得如同冰火相融,格格不入。伊文翻了個身,床榻發出輕微“吱呀”聲,在寂靜夜裡被無限放大,似是古堡無奈的歎息。
窗外,狂風恰似發了瘋的野獸,張牙舞爪地呼嘯而過,尖銳的風聲透過厚實的石壁縫隙,鑽進屋內,如哀怨的笛音,嗚嗚咽咽。就在這風聲的間歇裡,隱隱約約,一陣孩童的哭聲,仿若從遙遠之地、悠悠歲月中飄然而至,那哭聲淒慘、悲切,似是飽含無儘委屈與絕望,絲絲縷縷,鑽進伊文的耳朵,揪緊他的心。
伊文瞬間警覺,身體從慵懶平躺轉為緊繃側臥,耳朵豎起,屏住呼吸,試圖捕捉那哭聲的每一絲動靜。“是聽錯了嗎?”他心底暗自嘀咕,可那哭聲卻似有了靈性,時斷時續,在呼嘯風聲的掩護下,愈發顯得幽怨綿長。伊文掀開被子,雙腳踩在冰冷的地麵,涼意從足底瞬間躥升,驅散了殘存的困意。
他躡手躡腳地走向窗邊,木質地板在腳下“咯吱”作響,每一步都似踩在緊繃的心弦上。透過那因年代久遠而模糊不清的玻璃,外麵夜色濃稠如墨,什麼都看不清,唯有風聲與那若隱若現的哭聲交織纏繞,編織出一張愈發驚悚的網。
好奇心宛如一隻無形卻有力的手,牢牢攥住伊文,驅使他決心循聲探尋。他打開房門,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在空曠長廊裡驚起一片回響,嚇得他身形一滯。走廊裡,昏黃的燭火在壁燈中搖曳閃爍,仿若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光影在牆壁上晃蕩,似鬼魅起舞。
伊文抱緊雙臂,一步一步緩緩前行,拖鞋與地麵的摩挲聲輕得幾不可聞。隨著他逐漸深入長廊,那孩童哭聲愈發清晰,方向直指神秘男子所說的禁入區域。伊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嗓子眼乾澀得似要冒煙,每邁出一步,雙腿都似灌了鉛般沉重。靠近那幽深黑暗的過道時,一股陳腐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如實質化的幽靈,纏繞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