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1 / 2)

東安小吏 過千舟 2538 字 29天前

薑寒星蹲在房頂上。十一月的京城的夜,風吹得人牙齒同腳一塊兒打跌,她習慣性的伸出手捂耳朵,碰上去才發現耳朵已經凍得都木了,用力擰都不覺得疼。

那也沒什麼捂的必要了。薑寒星放下手,彆了毛領遮住,期待著它一會兒能良心發現了回點溫,可彆再凍傷了。凍傷是最煩人的,她深有體會,傷著的時候反而不覺得什麼,一旦天氣回暖要開始好了,從傷處起,一點點蔓延到五臟六腑都是抓心撓肺的癢,癢得人隻覺得煩,做什麼事的心情都無。

乾什麼活都不容易啊。

薑寒星手插進懷裡,一邊歎氣一邊探出腳尖把方才掀開的瓦片往旁邊再挪一點。

下邊是東閣大學士楊延和的書房。書桌上、後邊書櫃上都是琳琅滿目的書,旁邊兩三個炭爐在燒,看得見的嫋嫋蒸騰的熱氣。楊大學士鬥篷搭在椅背上,正在訓人。

訓的人薑寒星也認識,戶部給事中楊昀,楊大學士的侄子,從小就跟著楊大學士,後弘治十八年以二甲二名登科,授戶部給事中入朝為官,也不曾另辟府邸。

“昭明,”說是訓人,其實楊延和語氣很和緩,一邊叫著楊昀小字一邊把手中折子推了過去,“你且看這折子。”

楊昀沒接,仰起頭,一臉的不撞南牆不回頭:“折子是侄兒寫的,侄兒不用看也倒背如流,叔父有何想說的,直說便是了。”

他仰著頭,剛好對著薑寒星蹲著的房頂,薑寒星稍微低頭便能清清楚楚看見他的臉。

其實她隻當初公辦時匆匆見過楊昀一麵,她記性好,故現在還記得——但隻是記得,見了能知道就是這人,究竟長得如何,卻話到嘴邊無論如何說不出,仔細想想腦中也模糊。

這次算是第一次仔細瞧他。

長得是真挺不錯,劍眉星目,身形也挺拔,隻是眉眼間尚有少年稚氣——確實也年輕,二十歲名動京師的登科,如今也才二十有二。五官間能看出楊延和的影子。

“昭明啊,”楊延和歎氣,“叔父同你講過許多次了,宮中的,能不要去惹便不要去惹。要不是這折子先到了內閣,李閣老瞧見了同我講,到時候你……”

楊昀看著楊延和,頗激憤地打斷了他:“侄兒沒聽說過作為言官,強上書時還要分什麼好惹的不好惹的!”

他一生氣起來,身上那些楊大學士的影子便找不到了,楊大學士向來不會這樣明顯的愛憎寫在臉上的。

楊大人又歎了氣:“縱然如此,隻陳他不是之處便是了,閹狗奸黨這等詞,出現在奏章中……”

薑寒星都想跟著歎氣,楊昀這種人,一路順風順水,因不曾被捶打過,便想著這世間除了黑就是白,邪絕對不能壓正,說了不懂,懂也不聽,誰見了都得頭疼。

雖說她也很是感慨,行動倒並不留情,除了手從懷裡伸出來時有些不情願,就著院子裡燈光拿炭筆往紙上寫的每個字都彆有深意:丁卯年冬月初三,東閣大學士楊延和於府中同其侄楊昀言“宮中人”。又旁邊畫兩個小人,寥寥幾筆,楊延和楊昀的神態都惟妙惟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