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阮明姝過的就是這輩子最辛苦的日子。
比她讀書的時候還苦。
“我們不要提他了,我真的好生氣。”
韶光正熾,芳華燦爛。
廂房裡的書卷香氣被春風減輕了幾分,窗戶開了半扇,光束無聲無息照著她的側臉。
阮敬辭感覺他的嫡姐,安靜了許多,難得如此乖巧。
說話也不再抬著下巴用頤指氣使的態度,眉眼神態也跟著變得柔軟。
阮敬辭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以前總是嫌她蠢笨,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心眼根本不夠用。有時候希望她能聰明一些,不要再那麼莽撞橫衝進彆人的陷阱裡。
可當她真的收斂了驕縱的脾氣,阮敬辭也沒覺得有多好。
“你回去讀書吧,我不耽誤你的時辰,免得你的先生知道又要罵我。”
阮明姝在教書先生那裡臭名昭著,她以前經常用些無聊的小事去煩阮敬辭,要他幫自己抓蛐蛐,要他去摘後山的柿子給她吃。
哪裡有熱鬨就要往哪裡湊。
她做不成的事情,就心安理得使喚弟弟。
阮敬辭抿唇:“我告了假。”
—
阮明姝在侯府住了一夜,她本想讓沈嗣去客房睡,撞上他的眼睛就不敢說這種話。
夜裡,她坐在床上聽著屏風後沐浴更衣的聲音,心情就如新婚之夜那麼忐忑。
沈嗣穿戴整齊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清冽的氣息裹挾著淡淡的冷香,少女坐在燈下,容貌清晰出色,她脫了鞋襪,白嫩的雙腳在空中亂擺,指甲蓋粉粉的,小腿又細又白,隻穿了件單薄的小衣,曲線畢露。
忽然之間,一件寬大乾淨的外衫從她頭頂落下,遮天蔽日,籠罩了她的視線。
沈嗣繃著下頜,“穿好衣裳。”
阮明姝覺得他好生無理取鬨:“誰睡覺還要穿著厚厚的衣裳?我在眼裡做什麼都是錯的。”
她咬著唇角,幾日來的委屈壓垮了她。
眼淚就像涓涓流水,一顆顆的珍珠淚順著眼尾往下滾落。
少女無聲哭泣,淚眼潸潸看向他。
沈嗣還真的有種他狠狠欺負了她的錯覺,他作出退讓:“你想如何?”
阮明姝趴在床上,咬著被子啜泣,“我不要辰時起床。“
原則性的問題,沈嗣並不會被她的眼淚打動說服,他低聲:“那卯時就起。”
阮明姝哭哭啼啼,臉上都是淚:“你還是不是人?”
卯時比辰時還要早一個時辰。
他最好是個短命鬼。
阮明姝哭得迷迷糊糊時恨恨的想,過完立春她還要去廟裡求簽,祈願佛祖能讓她的丈夫早死早超生。
護國寺的菩薩不靈驗。
她這回要去永寧山上的千秋寺,磕頭叩首。
沈嗣都怕她哭斷氣,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眼淚可流?好似有個開關,說哭就哭。
“你彆哭了。”
“你都不哄我。”阮明姝埋在被子裡,眼淚把錦緞床罩都給哭濕了一小片,她所嫁非人,什麼體貼什麼溫存,通通都沒有。
她這丈夫,日後也沒有前途。
她往後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阮明姝哭得傷心欲絕:“我還要叫我討厭的人一聲皇嫂,三皇子如果登基稱帝,我跟著你還不知道要被流放到哪裡去。”
她虛榮,好麵子。
她受不了去過低人一等的日子。
沈嗣見她哭得太難過,猶豫片刻,把她的臉從被子裡抬了起來,拇指輕輕攏住她的下巴,“不想早起就哭成這樣?”
阮明姝衣襟淩亂坐在被子裡,長發落在他的膝蓋上,腫著眼睛:“我是怕被流放。”
皇子之間自相殘殺。
他是那麼的惡毒,肯定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又當不了皇帝,前途堪憂。
沈嗣邊幫她擦眼淚邊教她道理:“眼淚解決不了問題,哭是沒有用的。”
阮明姝抬著下巴乖乖讓他幫她擦臉,“那是因為你不心疼我。”
她咕噥道:“換成張玠,我還沒哭他就什麼都答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