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被迫回憶起昨天夜裡這個男人附在她耳邊威脅她說的話,也可以稱之為凶神惡煞的說教。
他不許她喜歡她的表哥,迫於他的淫威,她不得已才點了頭。
可是喜歡不喜歡又不是她說了算,她一見她的表哥就走不動道,尤其是此刻他遙遙站在樹下,皮膚白皙,清瘦又彆樣的漂亮。
恰到好處的陽光映著他的瞳孔,淺色的瞳仁被光線折射出清純的琥珀色。少年輕輕抿唇,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靜悄悄的朝她望了過來。
阮明姝被她的夫君緊緊握著手腕,動彈不得,她的身體騙不了人,忍不住想要往前衝,被按著手控製在原地。
她冠冕堂皇道:“好久沒見我的表哥,我不過是想上前打聲招呼,若是裝作沒有瞧見他,著實有些不太禮貌。”
沈嗣挑了下眉頭,貼在她腕間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他這幾個字說的萬分冷淡:“你何時變得如此知明理了。”
阮明姝其實特彆會討人喜歡,隻不過她時常不屑於去討好旁人,覺得那些人都不配讓她給出好臉色。她輕聲地說:“是夫君教的好。”
沈嗣抬手揉了揉蹙緊的眉心,過了半晌,扯了兩下嘴角淡淡道:“那昨晚我教你的道理你怎麼沒有聽進去?”
阮明姝就不說話了。她心裡焦灼,怕再耽擱下去表哥就走了。
可是她的夫君又好生難纏,尤其是這雙看似骨瘦嶙峋的手,掐著她的手腕猶如給她套上了天底下最堅硬的枷鎖,掙都掙不開。
阮明姝支支吾吾,低垂眼睫不作聲。
沈嗣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和不要什麼,目前來說他的確見不得阮明姝再和她心愛的表哥繼續卿卿我我。
出乎意料,陸衍竟主動邁開腳步朝阮明姝這邊走了過來。
日頭正曬,陽光刺眼,阮明姝被曬得有點睜不開眼睛,躲在他的陰影下,傻怔怔看著朝她走來的男人,恍惚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陸衍緩緩站定在她眼前,陰晦的目光冷淡掃過兩人扣緊的手,他的氣色被通透的光線照得泛起蒼白,拇指握拳,抵著唇咳嗽了幾聲,他啞著聲音說:“表妹。”
阮明姝受寵若驚,剛要往前就被她的夫君扯回身後,她隻得冒出個腦袋:“表哥。”
許是嫌隻有兩個字顯得乾巴巴,她沒忍住開口問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陸衍看著她的臉,目不轉睛的:“好了。”
他依然惜字如金,可阮明姝覺得他對她好像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了。都肯主動走過來同她說話,以前陸衍可是遠遠看見她都轉身就走的。
陸衍有萬般的話想說都得壓在心裡,他的目光沒有分給她身旁的男人一厘一毫。娶了她又如何,也不是不能搶回來。
陸衍袖子裡的手指又開始不受控的輕顫,他本是十分能控製情緒的人,不會輕易動怒,萬分隱忍克製。如今卻是連想都不能想她成婚後過得是什麼日子。
她的夫君能名正言順的擁有她。
陸衍咬緊下頜,線條繃得尤其鋒利,倒叫他這個看著沒什麼鋒芒的讀書人看起來多出幾分殺氣。
阮明姝還想和他多說兩句話,沈嗣先發製人,故意捏了兩下她的手掌,“陸公子既然病才剛好,便該多休息才是。”
陸衍抿唇:“勞殿下關心。”
沈嗣攥著她的手,亦是沒什麼表情:“既無事,我先帶她去換藥。”
阮明姝依依不舍跟著她的夫君離開,有幾次都想發脾氣停下來,卻再抬頭瞧見男人的臉色時,歇了作天作地的心思。
“夫君。”
“嗯?”
“我看表哥臉色不太好,他的病是不是還沒好全?”阮明姝覺著她的夫君有時還算通情達理,她隻需稍作委婉,他應當就不會阻攔。
沈嗣撂了下眼皮:“他又不是找不到大夫。”
阮明姝絞著手裡的帕子:“你不知道,表哥自幼節儉慣了,舍不得花錢請好點的大夫,我還是想去看看他。”
過了好一陣,阮明姝聽見她夫君的笑聲,輕輕地一聲,倒要不重,若有似無,笑得她心裡發慌。
沈嗣說:“你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看病?你去瞧他一眼,他就能不治而愈?”
阮明姝被他辯的回不上話,他真是好小氣的一個男人。
肚量如何才這麼點小?
她滿腹的牢騷說又不好說,絞儘腦汁想儘各種說辭,還沒想到周全的理由,冷不丁聽見一句掃興的話:“你不必在我麵前使這些小心思,用過午膳,我們便回王府。”
阮明姝好不容易才見到陸衍一次,怎會如此就心甘情願同他回去,她扭過臉:“我不回府。”
沈嗣停住腳步,側過臉看向緊抿唇角不再言語的少女。
她低著頭,纖細的後頸微微彎曲,皮膚細膩雪白,幾縷碎發落在弧度優美的脖頸。
他溫聲細語的問:“你想如何?”
阮明姝張口便想說自己想去見表哥,不知為何,這話到了嘴邊又不敢說出來。
他雖然客客氣氣的問了她,誰知道他聽了實話會不會翻臉。
沈嗣耐心等了她半晌,遲遲聽不見她的回答,他漫不經心地說:“你總是如此胡鬨。”
阮明姝抬起小臉,有些不服氣:“我怎麼胡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