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閉上眼,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才勉強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在一陣鳥鳴聲中醒來。
沈嗣正在寬衣,他穿戴整齊後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語氣和從前沒什麼兩樣:“醒了。”
阮明姝鬆了口氣,這樣才對。
他這種淡淡的態度才是對的。
她慢吞吞爬起來,衣衫不整靠著床,寬鬆的衣襟透出一片雪膚:“夫君。”
剛睡醒時的嗓音還很黏糊,糯的不像樣子。
她問:“你昨晚是喝醉了嗎?”
沈嗣整理好袖口,抬起眉眼投向了她:“沒有。”
他往前走了兩步,強烈的壓迫感撲麵襲來,她下意識覺得危險,又有點不適。
阮明姝往後縮了縮,沈嗣居高臨下:“昨天晚上我說的話,字字都是真心。”
阮明姝反而不自在,她怕被老古板喜歡上。
誰會真的喜歡一個處處管教她的人呢?她昨晚是說著來騙他的。可是沈嗣貌似當成真心話來聽。
阮明姝彆扭低下頭,決定用她最擅長的伎倆:“昨晚我們說了什麼?”
她裝傻裝得很像,睜著漆黑圓潤的眼睛,水汪汪清淩淩,烏黑的眼珠滲著薄薄的潤澤,看著十分的無辜,都不忍心質疑她是不是裝出來的。
阮明姝作出自己頭疼的樣子,“昨晚喝了好多酒,我都不記得了。”
沈嗣靜靜看著她,等她說完才輕描淡寫回了句:“彆的不記得都沒關係,千萬記得我讓你不要再和他們糾纏這句話。”
阮明姝心裡一抖,隨後唾棄自己這點膽子,為什麼要怕他?!
他還能真的對她怎麼樣嗎?往差了想,若是她不守婦道,還能順水推舟叫他休了她。
阮明姝怯怯回道:“我有數的呀。”
沈嗣點點頭,好像信了她的話:“我不騙你,你也彆騙我。”
他給她平等、自由、尊重、獨立。
唯獨不能給她背叛自己的機會。
沈嗣知道自己不是好人,性情惡劣陰暗。
這個時代,男人是占據著天然的優勢。他可以光明正大變相囚.禁他的妻子,這是這個朝代賦予他的權利,沒有人會說什麼。
但是沈嗣並不會這麼做。
阮明姝懨懨的聽著,她感覺她好像失去了一些自由。
—
阮明姝在雍州待的第三個月,才和沈嗣啟程回京。
她完全沒打聽過沈嗣查的案子如何,隻不過有時候沈嗣深更半夜回來,那身黑衣上一股子刺鼻的血腥氣息。
阮明姝不禁懷疑,那些血是不是都將他的衣服染透了。
怎麼會有如此濃鬱的血氣?即便他沐浴更衣,那種殺氣騰騰的血腥也還存在。
他可能殺了很多人,阮明姝忍不住要這麼想。
不過他忙的不可開交對她也有好處,至少每天晚上他隻是抱著她睡覺,並不會再做點什麼。
阮明姝知道便是閹人也有尋歡作樂的手段,而且更下作、更惡心。
如果沈嗣因為自己的殘缺要在她身上用些侮辱人的玩意,她一定要和他同歸於儘。
阮明姝就是這麼個人,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好在沈嗣沒有動過那種念頭,她悄悄潛進他的臥房,翻箱倒櫃也沒發現那些死物玩意,漸漸就放下了防備。
阮明姝在雍州也不是什麼惡都沒做。
她是不講什麼道理的,將知府夫人的幾個遠房表妹氣得眼淚汪汪回家告狀,不過她們都不敢來找她的麻煩,忍氣吞聲夾著尾巴做人。
阮明姝還在雍州買了好些東西,發釵金簪這等物件入不了她的眼。
倒有一條金絲留仙裙,她看了中意。
不過店鋪掌櫃說提前給彆人留好了。
阮明姝付了雙倍的價錢將東西強買強賣,急得掌櫃在馬車後頭追。
沈嗣知道她做的荒唐事也沒罵她,半句說教都沒有。
她原本還準備好了和他頂嘴,竟是用不上了。
沈嗣也沒有再強求她讀什麼書,好像將她當成了朽木,放棄了她。
阮明姝覺得如此甚好,人各有誌,她的誌氣就不在於當個才女。
回京的路途,她亦是昏昏沉沉,提不起勁。
等到了京城,才多了些精神。
阮明姝好像忽然間清醒了點,她抓住沈嗣的袖子,小臉軟白:“夫君,你怎麼忽然變得如此寬容?”
沈嗣捏了捏她的手指,反問:“這樣不好嗎?”
讓她隨心所欲,無法無天。
捅了婁子惹了麻煩,就得來找他收拾爛攤子。
受人庇佑,就像被困住翅膀的雀兒。
飛也飛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