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曉陽第一次去了李舉人莊(1 / 2)

臨出門,鄉武裝部的李部長又唱了起來,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燒了我。說著猛地關上了門。

李叔關上了門,阿姨也就打開了書房門,阿姨說,這個老李,喝多還唱上了,感情他兒子娶媳婦一樣。

我和曉陽站在原地,都不好意思看向阿姨。

阿姨說,你倆過來。

曉陽拉了一下我的袖子,就跟著阿姨一起進了叔叔的書房。

鄧叔叔正抽著煙,見我們進來,主動拿了一支給我,我接過來,又放進了煙盒裡。說,鄧叔叔,我不會抽煙。

鄧叔叔看著我,邊說邊掐煙,說,我平時也不抽,陪他們抽幾支。說罷,揮揮手,讓我和曉陽坐下了,阿姨又給鄧叔叔摻了茶水,也坐到了旁邊。

阿姨說道,老鄧,你給孩子們說說吧。

鄧叔叔並沒有著急說什麼,而是端起了他那個搪瓷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往靠背上一躺,說,這兩天,著實有些累了。

這話一出,曉陽就站了起來,走了過去,給鄧叔叔捏肩膀。

曉陽,上次你給我捏肩膀,還是讓我給朝陽辦理正式身份的時候,想想也是過去了一年六個月。你們兩個認識,也已經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和你阿姨,從知道你們到了解你們,從反對你們到支持你們,其實,目的隻有一個,希望你們兩個孩子好。

曉陽這個孩子,小時候,沒少跟著我們遭罪,那時候,我在四川,你阿姨帶著曉陽還有曉陽的兩個哥哥在濟南,含辛茹苦把三個孩子帶大,如今,兩個哥哥都已經成家立業,現在,我們的家心事,也隻有曉陽了。

曉陽這孩子,是我們唯一的閨女,那時候條件不好,但還是有些嬌慣,性格也有些倔強,但曉陽很懂事,當年,特殊年代的時候,我們在省城,你阿姨的父親,也就是曉陽的姥爺是學術界的專家。當時姥爺被打,曉陽和你阿姨義無反顧地撲在姥爺身上,緊緊地抱著姥爺,棍子打斷了,曉陽都沒有放手,那時候沒有東西吃,曉陽才十二三歲,就和兩個哥哥去討百家飯,跟著你阿姨,兩個哥哥,用手推車推了三天兩夜,把姥爺送到了縣城老家。

曉陽,是個好孩子,為了家庭,為了家人,連命都豁出去。

朝陽,你過來,我忙起身走了過去。鄧叔叔說著也站了起來,牽著曉陽的手,又抓著我的手。將我和曉陽的手放在了一起。說道,朝陽,現在,我就把曉陽交給你了,你不要辜負我和你阿姨對你的信任,曉陽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對待她。

這時候,鄧叔叔、阿姨眼裡已經泛起淚花,曉陽,已經淚流滿麵!那一刻,我覺得,被人信任,被人托付,一輩子照顧好曉陽,是我最大的責任。

阿姨從兜裡摸出了自己的手絹,遞給了鄧叔叔,鄧叔叔擦了擦眼,又喝了一口水,就坐了下來,擺了擺手,讓我和曉陽也坐了下來。

鄧叔叔又摸了一支煙,我起身找到了火柴,點燃了。

鄧叔叔抽了一口煙,慢慢地說道。我和你阿姨,教育孩子,從來不護短,打架喝酒的事,如果是你們的錯,當罰則罰,我們絕不護短。如果你們沒有錯,我和你阿姨,會護你們周全。

但是,你們要知道,以後的路,是由你們自己走,我和你阿姨,護得了你們一次兩次,但是護不了你們一生。人生的路上,我們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們為人處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在麵對被誤解、被傷害、被誣陷甚至彆人做的局的時候,一定要保持定力,要記住,每逢大事要有靜氣。這次,你倆表現的不錯。朝陽,你上過戰場,在戰場上,沉不住氣,最後打的一定是敗仗。

阿姨插了句,這件事,你們彆擔心,你們本身沒有錯,隻需要按照安排做就是了。

鄧叔叔舉起了未燃儘的香煙,說道,前輩教育我們,要辯證地看待問題,這支煙,你們不抽煙認為它煙霧繚繞難以入鼻,但喜歡的人則欲罷不能無法釋懷,其實煙,還是這支煙,它從未改變,它一支就是這支煙。怎麼看待這支煙,取決於你的經曆、你的認知、你的站位,你是抽煙的人還是不抽煙的人。朝陽,曉陽,你們學會從不同角度看問題,我建議你們要多讀讀資本論,多學學辯證法,多看看王陽明的心學。所以,在打架這件事上,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壞事情,如果你們能認識到,壞事情可以轉化為好事情,那你倆也就成熟了。

我和曉陽點了點頭。其實,當時我屬於高中畢業,鄧叔叔說的話,我有些沒有聽懂,那時候,我就認識到,沒有文化寸步難行。

曉陽,朝陽,這件事情,其實對你們兩個孩子來講,已經是好事情,你們領了證,就是合法夫妻,你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沒有這回事,你們哪能這麼快在一起。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曉陽臉色緋紅,也點了點頭。

你們吃飯的幾個人,他們的家裡,都在這個大院裡有頭有臉,地區的調查組一來,我和滿江部長和學武局長和其他幾位領導都被迫被你們撮合在了一起,這對我以後開展工作,對你們開展工作,都有很大幫助,這些人加在一起,是什麼概念。

鄧叔叔說完之後,又喝了一口茶,茶葉,沒吐。

這件事,受益最大的,應當是劍鋒那孩子,他自小就寵溺慣了,對有些比他年長的鄉鎮書記鄉長都不尊重,這下被打,要不是學文廳長從省城帶過來專家搶救,他也就廢了,

這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學武,會教他做人,他也會重新認識社會,這樣,他才會走得更遠。

至於地區調查組的事情應對,問題不大,我也不教了,你們堅持實事求是就對了。記住,說話,一定要有分寸,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能說。

阿姨插話道,老鄧,好了好了,天也晚了,以後機會還多,我這還有些事情交代,其實,讓你們領證,也是尊重事實。明天你們領證。後天,要先辦幾桌酒席,你爸要請鐘毅書記。

我和曉陽都不解了,請他?

鄧叔叔起身說,解鈴還須係鈴人!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要以坦蕩的胸懷看人情。

阿姨接著說,朝陽,你算算你們那邊幾桌,範圍不擴大,告訴家裡人,我們不要彩禮,也不收禮,他們人來,就是對你們最大的祝福,我們就高興,等到忙完這件事,按照咱們老家的規矩,再給你們風風光光的補辦。

鄧叔叔喝著茶水說道,曉陽,你和朝陽領證,不是你們兩個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朝陽家裡那邊,我們沒有溝通,這一點,我們已經失禮了,明天一早,你和朝陽就回朝陽的老家,代表我和你媽,去賠個不是,把家裡的工作做好。你們明天一早就去紅星照相館拍結婚照,他們會加急給你們洗出來。今晚就這樣,其他的事情,李叔安排,說著起身走了。

阿姨剛起了身,曉陽說道,媽,我們收拾下書房,我在書房睡。

阿姨停住了,意味深長看了一眼曉陽,那意思,我懂,鄧曉陽,昨天晚上你在哪裡,今天還有鋪兩個床這個必要嗎。然後,果斷地轉身,走了!

曉陽忽然掐住了我,流氓,11點才喊我,都怪你,我的一世英名。

我忍著痛說道,彆掐彆掐,是清白,清白!

我和曉陽就來到了她的房間,兩床被子,早就放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我和曉陽天還沒亮就起了床,曉陽說,爸媽,今天事情多,我們先回朝陽的去忙了。桌子上已經放好了曉陽的身份證和戶口本。

一向時尚的曉陽既不擦臉,也不抹油。曉陽問我,這下夠土了吧。

我搖了搖頭,曉陽,你就是不塗那些胭脂水粉,也掩飾不住你這電影明星一般的氣質。

大院門口有賣早餐的,曉陽說,彆在這裡吃,人來人往的,走,找個沒人的胡同。

吃過早飯,我們到了紅星照相館,一進門,李叔啃著油條,喝著開水在等我們。

一見麵,李叔就說道,你倆才來,怎麼不知道著急,我都吃了4根油條了,說著隨便拿起了櫃台上的一張照片,說,你們看看,我早上拍的照,現在都洗出來了。

曉陽淡淡地指著照片說,李叔,你拍照還是要把衣服穿好。

李叔翻過照片一看,一個小孩光屁股的百日照。

李叔悄悄地把我拉到一邊說,老鄧家就兩間臥室,你小子,眼圈發黑。

我嗬嗬一笑,說,李叔,昨晚喝酒實在是喝太多了。

在照相館拍了照,李叔說他在民政局等我們,臨行前又把曉陽拉到一邊交代了幾句,讓我們上午12點前務必趕到。民政局上午辦結婚,下午辦離婚,千萬不可遲到。

我一路開著車,天已經下霜,路邊的野草,似乎也披了一件西式婚紗。212的篷布遮不住刺骨的寒風,縣城裡的大街上人們已經把自己包裹了起來。此時,我還在回味著鄧叔叔和阿姨昨天晚上說的話。

我問曉陽,阿姨昨天說,讓我們結婚,也是尊重事實。尊重事實是什麼意思。

曉陽直接拍了我的腦袋,說,你是流氓!這就是事實。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有時候,領導的話真是深奧。

到了安平,大集剛剛開始。我說,曉陽,你是縣長的千金,我是農民的兒子,你們全家都是商品糧戶口,咱倆實際上地位差距太大,我父母可能還不太能接受。

曉陽給我母親挑著衣服布料,頭都沒有抬,說,這簡單,我有辦法,你們家誰當家。

我摸了摸頭,說道,明麵上我爸當家,實際上我媽當家。

曉陽說,好,我來搞定,你不管。

我們買了些喜糖,瓜子。曉陽說,不能買多了,買多了更麻煩。

然後四周瞅了一眼,說你把東西放車上,我去藥店買個東西,說著去了不遠的診所。

我開著車,心裡倒有些緊張了。如果父母堅決不同意,不給戶口本,怎麼給曉陽交代、怎麼給鄧叔叔交代,怎麼給阿姨交代。

安平集離李舉人莊不遠,隻有二三公裡,之所以我們村叫李舉人莊。村碑上寫,明萬曆年間,我們村出過一個舉人,為了紀念他,這個村名一直延續到現在。看到我們的村名,曉陽笑得合不攏嘴,李舉人莊,李舉人,李朝陽,你個小壞蛋,你能不能把我舉起來。

我說,曉陽,你還有心思笑,我媽雖然當家,但我爸這個人也是個老兵,倔強得很。說起我爸這個人,當年,也是參加過幾場打仗,按照規定,我爸是正兒八經可以安置的,當時我爸說,自己沒文化,頂炸藥包行,但是當乾部真不行,就這樣回了老家,娶妻生子,養了我們五兄妹。

雖然我不抽煙,但我兜裡裝了兩包煙,到了村子口,遇到人,就主動下車,發上一支,這不是我在炫耀自己開了212,直到現在,我回老家,隻要進了村,遇人必須打招呼,必須發煙,和老鄰居們聊聊天,吹吹牛。

我遇到人下車,曉陽自然也下車,我喊什麼,曉陽也跟著喊什麼。我介紹曉陽是我的同事,今天我們回家辦事。幾個老少爺們,對曉陽興趣不大,倒是對那輛吉普212充滿興趣,不少嬸子大娘的則對著曉陽笑。膽大的還和曉陽開幾句玩笑。來了,這姑娘長的真俊。

曉陽從來不扭扭捏捏,大方地從車裡拿出來瓜子和糖分給大家。這一分,鄰居們自然知道了什麼意思,不時地給我開著玩笑。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們到了家,車子的後麵跟著不少的人。

等我們進了家門,曉陽大方地拿出一袋糖分了起來。

小孩子們圍著212,趴在車玻璃上,曉陽說,不鎖車,打開車門,讓孩子們玩。

我打開車門,孩子們一下湧進了車裡,玩起了方向盤,坐在了車廂裡。

曉陽看著孩子們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倒是老家的鄰居和長輩,喊著孩子們說,彆玩了彆玩了,給你三叔玩壞了。

大家吃了糖,有些人就散了。我和曉陽進了門,母親正在喂雞,父親抽著旱煙在聽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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